2016-02-23 《奥林匹亚》:运动场上“意志的胜利”

这是奥运健将拼搏的记录,是人体运动的激情描绘,是力与美的礼赞,是超越极限的美学,是仪式的宏大叙事,而所有的激战、超越、争夺,都体现出一种“意志的胜利”——不仅仅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奥运项目的直接交锋,也是人驾驭自然,超越自我的生命颂歌,而体育场上“为生命而战”似乎也为两年之后德国入侵而全面点燃二战战火进行了一次预演。

1936年的夏季奥运会,全世界51个国家的运动员齐聚德国柏林,希特勒的御用女导演莱妮·里芬斯塔尔在拍摄完《意志的胜利》之后,将摄像机对准了这一场人类挑战自我,挑战极限的运动会,展现了无与伦比的人体美、运动美和激情美。那时纳粹势力刚刚抬头,在纪录片里,莱妮·里芬斯塔尔也还是沿用《意志的胜利》的拍摄手法,处处表现纳粹元素,宣布奥运会开幕的希特勒,冉冉上升的纳粹国旗,德国运动员获得冠军之后的纳粹礼,大钟上刻着的鹰图标,以及数以千计群体组成的仪式方阵,无不闪现着“意志的胜利”的影子。但是和表现纳粹上台的纪录片不同,《奥林匹亚》所表现的是一种运动美学,而运动是通过人体之美、激情之美展现的,所以在《奥林匹亚》中,其中心词是“美”——影片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民族的节日”,表现的是国家意志和民族精神,而第二部分则为“美的祭奠”,就是通过一种震撼美学,通过对胜利的歌颂展现人的意志。

: 莱妮·里芬施塔尔
编剧: 莱妮·里芬施塔尔
主演: David Albritton / Jack Beresford / Henri de Baillet-Latour
类型: 纪录片 / 运动
制片国家/地区: 德国
语言: 德语/英语/意大利语/法语/日语/葡萄牙语
上映日期: 1938-04-20
片长: 210 分钟 /

又名:  Olympia

而不管是“民族的节日”还是“美的祭奠”,莱妮·里芬斯塔尔所寻找的源头就是古希腊美学思想。纪录片最开始铺陈的就是古希腊奥林匹亚遗址,从阿尔提斯神域到宙斯神庙、赫拉神庙,尽管已经被岁月侵袭,尽管已经成为遗址,但是那些雕像,那些柱子,却依然焕发着魅力,依然在凝重的历史中看见人体之美,激情之美。而当那一束光线照亮这片遗址,当熊熊的生火被点燃,仿佛古老的奥林匹亚正在被唤醒,那些裸体的雕塑开始醒来,他们幻化成现代的运动员,扔出铅球,投出铁饼,掷出标枪,那肌肉无不体现着人体的力,而女子的舞蹈又呈现着人体的曲线,刚与柔,动与静,激情与舒缓,相得益彰,而在那圣火的燃烧和传递中,世界被点亮,历史被穿越,从古希腊开始,保加利亚、南斯拉夫、匈牙利、意大利、捷克斯洛伐克,最后聚焦在德国的体育场。

这是现实对于历史的承接,这是现代对于古代的继承,而这不仅是对于古希腊奥林匹亚的唤醒,也是对于古希腊美学的一次致敬,神秘伟大的古希腊神庙、精致绝伦的雕像,其实都散发着一种超人的震撼美,这是对人体的赞美,对极限的追求,对美的热爱,对胜利的歌颂,而德意志美学深深扎根在这样一种超人哲学里,也只有在现代的奥林匹克的竞争和角逐中,才能完美地展现日耳曼精神。人体之美应该是诗意的,那些表现力量的裸体男人,那些展现身体曲线的女人,那些在冲浴时的肌肉,那些入水时的弧线,都接近和阐释着古希腊的美学。但是莱妮·里芬斯塔尔在展现现代人人体之美的时候,也渲染着那种超越极限,征服自我的意志力。

《奥林匹亚1:民族的节日》海报
《奥林匹亚2:美的祭典》海报

在马拉松比赛中,全场42公里195米的距离,被称为“运动量最大的挑战”,56名选手为国家荣誉而战,其中有两届奥运冠军、阿根廷选手萨巴拉,当选手开始比赛,这名运动员就一直跑在队伍的前面,但是随着比赛的进行,后面的运动员不断超越,莱妮·里芬斯塔尔充分调动创新的摄影手法和蒙太奇,将长跑者超越极限的情形渲染得淋漓尽致,那流淌的汗水,那运动的肌肉,那不息的意志,就是对于古希腊精神的一次回归,低视角的仰拍表现的是力量,手与脚局部特写的切换,表现的是力的韵律,而最后的结果是阿根廷选手被超越,日本选手获得冠军,而除了对胜利的歌颂,镜头也对准那些最终到达终点却倒下的运动员,在这场漫长的较量中,胜利只属于一个人,而更多的人体现的是不屈的精神,不服输的意志。而在撑杆跳高中,随着运动员的超水平发挥,随着竞争的白日化,本来3.80米的高度一次次被超越,最后达到了4.25米,而这场比赛从白天到晚上,一直持续了五个多小时,杆子的高度不断提升,也预示着人体极限的不断提升,当最后美国运动员成功跳过历史性高度的时候,也诞生了一项奥运纪录。

不断提升的极限,不断改写的数字,不断打破的记录,无论是奥运会记录,还是世界纪录,每一次被刷新,不仅在奥运史、运动史上留下辉煌,也在人类的自我超越中凝结为一个永恒的符号。而在那届奥运会上,美国田径运动员杰西·欧文斯打破多项世界记录,勇夺四枚奥运金牌,成为一种传奇,莱妮·里芬斯塔尔用摄像机记录下这历史的一刻,用了大量篇幅充分展现了欧文斯在超越自我的过程中所散发出的强大魅力。这是对英雄主义的颂歌,而在运动场上,这种颂歌也超越了对于个体的礼赞,而变成对于运动员集体式的膜拜。在帆船比赛中,莱妮·里芬斯塔尔运用大量的远景和特写,远景是为了展现整个比赛的自然环境,而特写表现的是运动员对于自然的驾驭,在波浪中,在大风里,运动员们控制住帆船的方向,向着前方的目标挺近。而在马术比赛中,设置的各种障碍成为运动员和马匹最大的困难,许多马匹和运动员在跨越障碍时,跌倒在前方的水塘里,有的运动员失去了参赛资格,而更多的运动员则能够克服困难,勇敢地通向成功之路。失败和成功,其实体现的是运动的激烈程度,甚至是一种残酷美学,只有在这样的残酷中,才能激发人的征服欲望,才能展现意志力,才能体现运动美学。所以在诗意的表现中,也难以掩藏严酷和阴郁,而正是这种阴郁和残酷,慢慢向着纳粹的日耳曼美学靠拢。

但是,运动场上毕竟上演的是“和平的战争”,在这一届运动会上,尽管纳粹的元素不断增多,但还是让人能够充分享受运动本身快乐的运动会,还是平和地看待成功和失败的运动会。莱妮·里芬斯塔尔作为一名德国导演,自然会将更多目光聚焦在德国运动员的表现上,而在奥运项目的角逐中,当时的德国也保持着优势,他们在女子铁饼、男子铅球、女子铅球、男子标枪、帆船、五项全能、马术、划艇上夺取了冠军,获得了国家荣誉,而随着德国运动员在赛场上的拼搏,也牵动着德国观众和元首希特勒的神经。在男子链球比赛中,莱妮·里芬斯塔尔将镜头对准了观看的观众和元首,随着比赛的进程,有观众的支持,也有元首的鼓掌,而最后德国选手爱因斯以56.49米的成绩夺冠并创造世界纪录的时候,全场沸腾,他们为民族的英雄而欢呼;而在女子4*100米接力比赛中,本来在前三榜都遥遥领先的德国队,在最后一棒交接中出现了问题,最后失去了夺冠的机会,镜头中的希特勒起先是站起来助威,但是当运动员失去优势的时候,他只好坐下来,一只手握成拳头的样子,拍打着自己的右腿,那表情是遗憾,也是不甘。

德国运动员有夺冠的成功,也有在优势项目中的失利,而在莱妮·里芬斯塔尔的镜头里,成功的欣喜无疑是重点表现,但是她也并没有回避失败,甚至在其他国家运动员获胜的时候,她也毫不吝惜,而1936年这部奥运纪录片,也因此留下了珍贵的奥运影像,其中有中国运动员在男子铁饼比赛、男子100米比赛中都有身影,甚至镜头还给了在足球比赛场上的黑人选手,在这个欧美中心的体育场上,这些镜头不仅弥足珍贵,也体现了莱妮·里芬斯塔尔对于奥运精神的全球化理解。

超越而打破神话,夺冠而诞生英雄,残酷而展现意志,胜利而表现美学,莱妮·里芬斯塔尔在镜头里寻找一种人体美学、运动美学、激情美学和残酷美学,而其实纪录片本身的画面运用也体现着莱妮·里芬斯塔尔的镜头美学,比赛时协调全景和特写,用不同的镜头语言表现运动场上的激烈竞争,表现人体对自我的超越,而慢动作、仰拍、俯拍的综合运用,也创造了体育转播的先河,而在击剑比赛中,镜头对准的是被光线拉长的人影,在攻守中,自如地借鉴了表现主义的光影手法,不是用来渲染扭曲的气氛,而是表现力与美的结合。

但是这毕竟是一部御用的纪录片,毕竟诗意之下是竞争的残酷,毕竟夺冠中有超人精神的影子,毕竟纳粹的元素已经渗透在镜头里,而随着圣火的熄灭,当最后的镜头对准天空的时候,那空空的体育场里射出的是万道光线,而这些光线又聚集在一起,随着巨钟上那只鹰的摆动,随着纳粹旗帜的高高升起,随着激昂的音乐的响起,那光线聚集成一轮太阳,照耀着世界万物。这是隐喻,体育场的火焰熄灭,却预示着新的意志的诞生,这是国家主义,这是超人精神,这是英雄膜拜,这是生命哲学,而这一场运动场上的“意志的胜利”终于在两年之后变成了一场真正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唯一指向的就是胜利,正如乔治·佩雷克在《W或童年回忆》中设置的那个岛上的运动会一样,体育场无非是集中营:“很明显,在W体育生活最基本的组织方式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使竞争更激烈,或者,如果我们愿意这么说,是为了歌颂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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