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12 生死之合

蝉是害虫，因为它吸食树汁，并招致其他口渴的昆虫闻声而来。这种教科书式对蝉的评价基本上是在我们对蝉的认知之外的，从小就是听闻蝉的叫声过夏的，但是也未见什么树木因为蝉的吸食汁液而死，所以，蝉的生活方式远在人类的想象之外，这一点是颇为神奇的。

从数周前，带儿子在小区里看到蜕变的蝉体时，儿子已经从我略带教科书的讲解中了解了一个大致的蝉的轮廓，但还是虚构想象的，因为在那些浓密的树上发现蝉的踪迹都是一件难事，所以在不停息的叫唤声中，儿子大概勾画了蝉的形象。

今天去了青山，我就觉得应该把理论用在具体实践中，他们的叫声在这个小村此起彼伏，颇为热闹。所以首先的一步是：捕捉。

我们在童年时，都会用一种很实用和智慧的办法，捕捉飞蝉。步骤如下：挑一根数米长的竹竿，在一段用铁丝绕一个椭圆形圈子，将房前屋下的蜘蛛网，圈进这个铁丝里，注意，选择的蜘蛛网必须要有很好的粘力，万不可被水弄湿的那类，因为没有任何粘性。蜘蛛网要越多越好，这样才能保证这个捕蝉器足够粘住蝉的双翅。当然，面对儿子，我也按照这样的步骤去做了。其实前面几步都很简单：3米有余竹竿，铁丝圈，然而在寻找蜘蛛网时遇到了问题，因为整个村子新建改建的房子较多，喜欢居住在老房子的蜘蛛自然少了许多。辛苦寻找之后，才勉强把铁丝圈上缠满了。

接下来便是行动。蝉似乎最喜欢柳树，靠近池塘就有一株，而且从这里传来蝉的鸣叫。慢慢靠近，极目搜索，果然，在一个叉枝上看到了正停驻其上，吸食树汁的蝉。慢慢把竹竿向蝉靠近，鸣叫停了，风吹草动对于这些敏感的昆虫来说就是危险的信号，但是人类的智慧往往会高于此类昆虫，敛声屏气，捕蝉器已经完全在它身后，只要加点速度，这只蝉就难逃。果然，我稍微用力，就把蝉罩住了，从树上拿将下来，蝉拼命挣扎，但是无力摆脱。

这样的捕捉充满了童年的趣味，在我五分钟后用同样的方式捕捉到第二只蝉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古来的方式很有效果，或许是这些年来，村里用这种方式捕蝉的人少了，这些蝉逐渐丧失了警惕性。这次的惊喜之处是，两只蝉刚好是性别的互补，会鸣叫的是雄蝉，不会鸣叫的是雌蝉。作出这个判断的依据除了声音，便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个奇观。

我们把两只蝉放在同一个透明的器皿中，起初它们是安分的，但是那只雄蝉总是鸣叫不息，渐渐的，它们不安分起来，扇动翅膀，加上雄壮的鸣叫，很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它们竟然合在了一起，双拥双抱，难舍难分，儿子从《喜洋洋与灰太狼》动画片学来的“动物合体”竟然被应验了。

它们的尾部交媾在一起，这种很成年的动作在我对儿子的解释中，依然保持了其童趣成分：动物合体。他们合得那么惬意，合得那么凑巧，真的在捕蝉之外发生了。动物的奇妙之处在于，它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身处被人类玩弄，甚至灭亡的情况下，它们依然继续乐观而有所追求的生活，我的捕捉行为不像是人类对幼小动物的屠杀，而演变成了实际意义的拉郎配，一个生命在此次事件中会很偶然地降生：来年，另一颗柳树上，你会看到漂亮的蝉，扇动翅膀，用动听的声音吸引异性，继续完成男欢女爱的动物传奇。

下午，我们打开了器皿，交媾分离的两只蝉飞出来，消失在远处。生命被重新定义，我们拯救了一幕爱情，当然希望它们能携带爱的果实继续鸣叫在这个小村，世世代代。

我赞叹大自然中的这些昆虫无所畏惧享受生活乐趣的时候，其实，我们都充满了看客的意淫悲剧，因为蝉的生活只在蝉的世界里发生，人类的成人之美还是残杀生命，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审判，到后来，蝉只是蝉。

其实，雄蝉唱个不停，是为了引诱雌蝉来交配，在交配受精后，雌蝉，就把卵产在树上的小孔里。几周之后雄蝉和雌蝉就会相继死去。对他们来说，生命只有一次，当然，爱情，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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