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2 《桂河大桥》:荒诞的战争没有荣誉的通道

这是一座铁路之桥,跨越河谷和山林的阻隔,通往被日军占领的仰光和曼谷;这也是一座 之桥,跨越士兵和战俘的界限,通往理想主义的荣誉殿堂。这一座桥上,不光有木板和铁轨,还有日本高高飘扬的国旗,有英国战俘修建完成的纪念碑,也有盟军用生命架设在桥上的炸药,只有在荒唐而压抑人性的战争面前,这一切才会以如此怪诞的方式成为桥上的“风景”,而当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是生命的某次终点,是荣誉的某个耻辱,是战局的某种转折,而克普顿最后喊出的“疯了,疯了!”,这座刚刚建造通车又被炸毁的桥成了对于战争最疯狂的注解。

一座桥,本来就是充满着荒诞的意义,作为日军亚洲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却由一群被俘的英军来建造,这些被俘的英军在日本军队面前,或者在整场战争面前,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身份?是战败的战俘,是被迫从事劳动的奴隶,还是仍然有军官指挥的军人?身份界定的困境才使建造大桥成为可以从不同角度解读,甚至是对立的行为,而站在不同对立面的是英军军官尼克逊上校和日军指挥官齐藤营长。建造通往仰光和曼谷的铁路桥,这是日本侵略亚洲的战略行为,而齐藤作为这一战略的执行者,当然代表着日本侵略的利益,所以在这一大批战俘面前,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在规定的5月12日完成建造大桥的任务,使火车能顺利通过桂河,运送物质前往战争第一线。

: 大卫·里恩
编剧: 迈克尔·威尔逊 / Carl Foreman
主演: 威廉·霍尔登 / 亚利克·基尼斯 / 杰克·霍金斯 / 早川雪洲 / 詹姆斯·唐纳德 / Geoffrey Horne
类型: 剧情 / 战争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 美国
语言: 英语 / 日语 / 泰语
上映日期: 1957-10-02
片长: 161 分钟
又名: 桂河桥

那些英军战俘在他面前,自然成了简单的劳作的人,他们是战俘,所以他们没有尊严,他们是战俘,所以他们的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他总是站在高处,用俯视的方式对英军战俘下命令,在他看来,修建大桥是“一份差事”,只有军队的服从,“这里没有铁丝网,没有围栏,没有炮楼,如果想逃跑,就只有死路一条。”面对劳累、疲惫、被伤病折磨的英军战俘,他虽然有残存的人性,可以让他们在日军纪念日放假休息一天,可以给战俘一些食品和礼物,可以让他们“快乐地工作”,但是掌握着建桥指挥权的齐藤从来没有把这些战俘当成是军人,在他眼中只是奴隶,只是听从指挥劳作而不能有丝毫反抗的劳工。

但是,他遇到了尼克逊上校,英军战俘另一个指挥者。他既是这一支英军的军官,但又不可逃避的成为齐藤可以指挥的战俘的一员。指挥和被指挥悖反,在他身上一定会形成新的困境,但是尼克逊的困境并不是谁来指挥的问题,而是军官是不是应该从事劳作。“他们是军人,不是奴隶。”这是一个原则问题,至少在尼克逊看来,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规则,而在这个原则之上的另一个原则则是:军官不是劳工,军官是指挥者不是劳作者。这个原则在日内瓦公约的29条,当齐藤下令所有的军官都要和士兵一样,以战俘和奴隶的身份建造大桥的时候,尼克逊甚至拿出了日内瓦条约的文本给齐藤看。一边是被折磨的战俘,一边是盛气凌人的日军,尼克逊的行为看上去充满了荒诞的味道,在生与死都无法保障的战争中,在没有尊严的战俘生活里,却用一张条约和齐藤谈条件,当然是一种可笑的理想主义。齐藤再次重申,你们是战俘,不是士兵,什么士兵法,武士道就是士兵法。一个耳光之后,他将尼克逊给他看的条约扔在地上,不仅如此,在尼克逊“我们的军官不做劳工”的坚持下,齐藤命令将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尼克逊手下的所有士兵,数到三,如果再不开工就会下令开火。当数完一又数完二的时候,英军战俘里的克普顿冲上前来,质问齐藤:杀手无寸铁的人,难道就是你所谓的士兵法?在质问中,齐藤走进了自己的小屋,而屋外尼克逊为首的军官们,站在烈日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命令悬挂在空中,既没有执行也没有废除。

陷入困境的其实不光是命令,而是齐藤的机械主义和尼克逊的理想主义之间的碰撞,一边是对任务绝对的服从和执行,一边是对于原则的毫不让步。在对峙中,处于劣势的一定是尼克逊。在被齐藤毒打之后,又被关进了地牢,受尽折磨,但是这些肉体上的折磨并没有动摇他对于原则的坚持,当齐藤通过克普顿再次警告尼克逊:不要跟我讲法律,这是战争,不是球赛。并且威胁,如果再不工作,就会关闭医院,更多的人会死去。而面对齐藤的警告,面对克普顿“你已经不能坚持更多日子”请求中,虚弱的尼克逊也毫不动摇,生命受到威胁,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原则问题,“不能让步。”在他得知三名战俘企图逃跑而被日军击毙的时候,他只是无奈地说了声,可怜的人,再没有对于逃亡寄语多大的希望。

是的,对于尼克逊来说,重要的不是逃亡不是自我解放不是生命活着的意义,而是坚持原则。而随着建桥工程的不断滞后,齐藤的任务完成受到了极大地威胁的时候,尼克逊的理想主义似乎慢慢占据了上风。他被放出了地牢,齐藤甚至请他喝酒吃饭抽雪茄,并且坦陈了利害关系,如果在5月12日之前不能完成建桥的任务,那么等待齐藤的只有一个结局:死。而齐藤再次警告尼克逊说:“如果我死,所有人都要比我先死。”这是又一次威胁,但是对于尼克逊来说,生与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则,是军官不能做工的原则。只有军官不做工,那么就承认了日内瓦公约,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那些战俘的身份也成了军人,而不是奴隶。所以这是一个事关荣誉的问题,荣誉高于生命,这就是尼克逊的战争法则,所以当齐藤的工期受到致命威胁的时候,理想主义终于战争了国家机械主义,尼克逊又再次成为一个不需要做工的英国军官。

身份的复原为尼克逊提供了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刚刚摆脱地牢非人折磨的尼克逊便实地踏看大桥建造现场,与工程师里夫等人研究工期滞后的原因,提出重新选择大桥地址的建议,并通过工程师的数据分析制定建造计划。在那一刻,尼克逊完全变成了工程的指挥者,在他看来,这是整顿军纪的开始,也是展现自己能力展现英国军人的一次好机会,甚至他提出为了赶工期在5月12日建造好大桥,日本人也要一起修建铁路,以形成“良性竞争场面”,在尼克逊手里,有桥梁工程师,有可以保证600年桥梁不倒的榆树,有重振军纪的士兵,这些牌是他实现理想主义的必备武器,所以最后战俘和日本军队之间彻底换了角色,拥有指挥权的是以尼克逊为代表的英国军官,而曾经耀武扬威、以武士道精神为指针的齐藤反倒成了一个配角。

《桂河大桥》电影海报

但是,对于尼克逊来说,他只有自己的理想,只有自己的原则,他并不是要主动颠覆和齐藤之间的关系,他也从未在建桥中寻找机会解放自己解放战俘,他只是为了以一个英国军人的身份来完成建桥的任务,出色完成满意的工程是他终极的目标,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尼克逊和齐藤一样,都是战争的机器,都是国家机械主义者,即使没有个人尊严,只要是为了个人最终极的目标,一切都会有意义。而就在建桥工程如火如荼展开的时候,在齐藤和尼克逊各自在自己的终极目标不断迈进的时候,另一种以希尔斯为代表的个人自由主义正在慢慢接近这座桥,也正在慢慢解构这座桥,他们手里拿的是炸毁这座桥的炸药。

希尔斯,美国海军被俘者,曾经也在这个战俘营里修建铁路,而在尼克逊的理性主义面前,他和另两名战俘选择以极端的方式逃离,虽然另两名战俘不幸被日军枪杀,但是他还是凭借顽强的意志逃出了魔爪,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可以说,他是战俘营里及其幸运的一个,是为了追求生命形式和意义的自由主义者。在这场战争中,尼克逊的理想主义并不能掩盖战争非人性和残暴的一面,这里有着炎热难耐的天气,有着随时被夺走生命的疾病,那一个个十字架下的坟墓埋葬着曾经鲜活的生命,“这里埋葬了汤普森,一名勇士,死于脚气病。”这是埋葬死者的掘墓人为他们做最后的祈祷,但是对于逃亡来说,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战俘营曾经秘密成立过“逃亡委员会”,但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那些坟墓就证明着这个规律。而对于逃亡者来说,更致命的不是复杂的环境,不是被日军追击的威胁,而是另一个原则:逃亡就是违背法律,至少在尼克逊看来,和敌人是合作,如果不合作就是背叛行为。所以能够从丛林中逃出去的希尔斯,并不是胜利者,而是背叛者,是违法者。

但是战争中,当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法律只是一块遮羞布只是一个荒诞的玩笑,而不抛弃荣誉而逃亡,在他看来是“奇迹”,是追求生命意义的最高形态,所以在逃亡过程中,他甚至取消了自己原先的身份,和战死的军官换了衣服,从而成了“模拟少校”,顺利完成了自我解救。而当他准备退伍回到美国的时候,盟军又找到了他,给他的任务是,和四人小组一起再次进入丛林,去炸毁完工的桂河大桥。这是一个他不愿接受的任务,但是因为自己有过和军官互换衣服求生的经历,有过从丛林逃亡的经历,所以希尔斯重回丛林执行任务只是为了不让更多的盟军知道他曾经的背叛,而不是为了崇高的意义。当四人小组进入丛林,小组指挥瓦顿在刺杀一名遭遇的日军时受伤,他坚持不要搀扶不要担架,而坚持要用自己伤残的脚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希尔斯说:战争只是一场游戏,你难道疯了,为了做壮士,而可能白白去送死。在他看来,战争就是十足的荒诞剧,为了战争而保全荣誉,为了战争而要做壮士,其实是在违背人性,而对于希尔斯来说,在战争中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比一切的原则和荣誉都要有意义。

战争是一场最大的游戏,在这场游戏中,为了原则和理想,尼克逊可以为敌人建造最漂亮最坚固的大桥;为了任务完成,齐藤可以让战俘军官指挥工程,也为了战争,许多人死在无名的丛林里,这里不仅有英国战俘,也有日军士兵,当四人小组遭遇日军的时候,乔伊拿起刀忧郁的那一刻,瓦顿一刀将站在自己面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杀死,在镜头里,洒满鲜血的地上,掉落着一张日军士兵的照片,那是背后的人性故事,但是在战争中,它被鲜血浸染,甚至会被所有人忽视。

而对于战争的最荒谬之处是:修桥的炸桥的都是盟军的人,甚至都是同一个人:尼克森上校。建造大桥是尼克逊的理想主义行为,而炸毁大桥又是战略需要,所以当这两个行为悖论式地出现时,战争的意义完全被解构了。大桥带着英国军人的自豪感建造完成,那块木板纪念碑上写着大桥建造的日期,日期之后是尼克逊代表的理想主义:“这座大桥由英军建造。”是英军,不是战俘,也不是奴隶,这是尼克逊的胜利,而这样的胜利对于齐藤来说,何尝是一种真正的荣誉,对于他来说,当退让而将指挥权交给尼克逊的时候,当纪念碑上标注英军的时候,齐藤并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他的武士道尊严输给尼克森,他倒在床上像孩子一样抱头痛哭,甚至切腹也没有勇气,只能割下一缕头发。

而当最后,奉行理想主义而欣赏作品的尼克逊,遵循武士道精神而软弱无力的齐藤,以及崇尚自由主义受个人英雄主义驱使的希尔斯相遇在桂河大桥的时候,矛盾的激化就像火车轰隆隆驶来的桂河大桥一样,是战争的新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对于尼克逊来说,这是非战争的一次理想展示,他说:“我希望战争结束的时候,经过这座桥的人会想起,这桥是怎样建成的呢?谁建造的它?建造它的人不是一帮奴隶,而是军人,英国军人。”但是似乎等不到战争结束了,炸药已经布满了桥身,只要乔伊按下,整座桥就会粉身碎骨。但是尼克逊的理想主义到最后都没能从战争的荒诞中清醒过来,当桂河潮水褪去,晚上埋下的引线被发现的时候,尼克逊和齐藤到桥下查看,最终发现了这个秘密,这对于尼克逊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将直接毁坏自己的成果和荣誉,甚至理想,所以他阻止,而一生怯弱的乔伊最终用尖刀刺向背对着自己的齐藤的时候,希尔斯也冒着生命危险奔向尼克逊,在一阵炮弹声中,希尔斯和尼克逊都被击中,而一列火车正缓缓驶上桂河大桥,在崇尚自由的希尔斯最后说出那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你”的时候,尼克逊也发出了理想主义者最后的反问:“我做了什么?”

战争从来没有答案,从来不会告诉你该去干什么,在战争面前,也从来没有敌人和自我的区分,在荒诞中,尼克逊的身体倒向了炸弹的控制器,一声巨响,凝结着理想和荣誉,代表着新一轮侵略的桂河大桥被炸毁,是建造完成的一天,也是被炸掉毁灭的一天,奴隶还是军人,对于战争来说,被记住的永远是克普顿最后跑向河边说出的那句话:疯了,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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