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28 迷走神经

你的确是在行走,但是你已经迷途,你做出决定,做出计划,但是你已经迷途,你似乎是按照你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已经迷路,迷路,你说话,你行动,但是你在密林中,在黑夜中,你已经迷路,你已经迷路……
       ——维托尔德·贡布罗维奇《横渡大西洋》

黑夜之前是另一个黑夜,密林之外是另一片密林,它们构成了一个同义反复的词语,构成了无法超越的场景,仿佛是一个整体,在不断地重复中被消解意义。而我,只是以一种机械式的状态立于其中,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成为一个迷路叙事的标记,在日复一日的黑夜中错失逃离的机会。

夜的降临从来没有出乎意料,就像所有提前设计的规则和秩序,只有沿着既定的道路走下去,才是一种非自我意义的态度。前一个黑夜是封闭的,关上门,关上窗,外面的一切都在我之外发生,没有雨的声音,没有蛙的鸣叫,也没有任何的喧嚣和争吵,而在里面的一切也无法传递出去,只有一个人的灯光,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人的迷惘。打开的书本,厚实得接近现在时,却早已经成为不可更改的“经典”,不是随手翻阅,也不是思想的聚焦,在已经存在着的定论里,只有记住每一句话,每一个要点,每一个关键词。仿佛是返回到原初状态,一片空白里被输入陌生的引语,从此变成每个人都达成的共识。

甚至,封闭的夜晚里也没有自己的影子。而在黑夜之后是白天,每一个白天其实都是黑夜的延续,是另一个黑夜的开始,夹在中间,只是“看上去很美”。像是一种参与的仪式,早起,再一次翻阅图书,再一次输入引语,然后出发,从封闭的房间走向另一件封闭的房间,而白天的房子更加封闭和禁锢,那里有统一的广播,有统一的规则,有统一的座位。抬起头能看见空旷的操场,没有一只会飞行的鸟,再抬起头来则是监控,它在上方,对准每一个在房间里的人。

鸦雀无声的房间,鸦雀无声的白天,鸦雀无声的世界,其实没有任何决定,没有任何的思考,只是按照规定的词语组成句子,按早规定的句子组成段落,那么整齐,那么有序,只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逃逸在一张白纸之外。甚至,连时间,也完全被纳入到体系里,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响起,规范有序,指向每一个没有歧义的分分秒秒,而自己的时间,早就处在关机状态,听不到别人的联络,也听不见自己的应答。其实,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是不容易迷路的,因为所有的方向都已经确定,所有的步骤都已经安排,所有的动作都已经统一,只有在离开座位,离开房间,离开那扇大门的时候,才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先生,我可能有点迷路了。您能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戈蒂塔海滩?”而在离开那一个现场的时候,白天其实开始了一段歧路,不做出决定,不做出计划,在完成命定的一切之后,再也没有可能选择自己的方向。所谓迷路,其实就是自己把自己遗忘,就是把自己安放在别人的句子里。而一种告别看起来不是结束,它是走向新一个开始,走向新的封闭房间。只是在还没有按照既定的步子走进密林的时候,允许自己做一个行为艺术式的迷走。不是疯狂,也不是抵触,是回归;不是遗忘,不是逆行,是自知——在一如既往的黑夜里,用迷走的方式抵达一个陌生的场景。

像是一次释放,在最黑夜的时间里呼吸、运动、行走,其实不是为了触摸陌生的感觉,它其实一直在那里,在黑夜深处被隐藏的地方,那似乎和原先的记忆有关,和自我的经历有关,没有门,没有窗,就那么敞开着迎接黑暗里的一切。那里有行走的声音,有交谈的声音,有虫鸣的声音,都在被叫醒的耳边,密林被拆解,它透过一丝的风,在不停息的脚步里,抵达自己的目标。而在融入黑夜之后才是返回,迷路之后才是正道,没有房间的黑夜早已经被设置成一种替换模式,夜的尽头是黎明,是零点之后的黎明,如此新鲜地成为短暂的开始。

它就在那里,甚至颠覆了时间的叙事模式,从黎明而到黑夜,逆向着抵达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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