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22 当灰尘抹去了旧时光

我偷偷地抚摸它们,以便使我的双手能有幸沾上它们的灰尘。但我还不太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它们,我每天赶来都在参加它们的仪式,却并不了解仪式的意义何在。
        ——让·保罗-萨特《词语》

眼前的也是被抚摸的书,也是沾上的灰尘,但是却不像是必要的仪式,它被我放置在书桌的一角,仅仅依靠那变动在不同页码里的书签,证明它是被我唤醒的,但是阅读却在别处,时间在别处,即使我有过一两次虔诚的翻阅,似乎也只是对于时光老去的一种形式上的纪念。

九品书库里,它起先被命名为《三言》,从购买那一天起,这个名字就等同于这本书,没有怀疑也没有改变,就像购买时的时间属性一样,似乎是牢不可破的。1291页的总页码、19.00元的价格,再加上“豪华本”、“足本”的定性,在1992年的履历中,它被称为经典。但是经典的另一个意义是沉睡,那样整整躺了20年,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它始终是闭合的,只是在我九品书库列入目录的书单里,以《三言》的名字被看见。被看见而被忽略,所以上面是灰尘,所以里面有泛黄,所以页码被错误地认定为520页,所以书名不被改变地保持着原样。

但终于还是看见了,终于被列入“我的图书馆”计划,终于在这新年被打开,灰尘落于何处?无非是覆盖在旧时间里,但是当拂去积聚在上面的灰尘,翻阅而开那故事的时候,旧时光完全变成了一种仪式,甚至会取代记忆中发生的点滴,就在文本被慢慢展开的时候,在泛黄的书页里读出词语的时候,就像“赶来参加它们的仪式”,内心所激发的是一种重新拥有的满足感,是书页没有死去的存在感。怀旧或者复古,总是在一种凝固的状态中变成一个象征,但是必须打开,必须阅读,甚至必须摘录,必须进入现实。

但是困境不在于那细小的字,仅仅是仪式,多少是脆弱的。在现实里,校对出的是错误的页码,纠正的是偏差的书名,但是即使将520页改成1291页,将《三言》改成《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仪式还只是一种形式,甚至捧着这厚重的“足本”,阅读变得劳累。没有灰尘的现实,去除出了旧时光的现在时,甚至不及在数字化阅读中便利——打开电脑,在线阅读,没有灰尘,没有页码,甚至没有纸页,却容易阅读,容易摘录——完全没有旧时光的印记,没有如蝇的字体,所有的文字都是标准的,都是平面的,都是一体的。

取代而变成现实,而仪式只是在每天结束时,抚摸一下有皱纹的纸,然后将书签换了位置,插进最新的章节里,一种标记,也依然是一种形式,甚至不再顾忌灰尘和泛黄的书页,不再担心如蝇的字体,也不再纠缠于“三言”的书名和错误统计的页码——它只是一本书,只是四角方方的书,只是有纸张和词语组成的书,只是在结束时放置在旁边的书,打开或者不打开,阅读或者不阅读,和它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数字化阅读取代纸质阅读,形式取代仪式,它只在旧时光里,在灰尘的覆盖中成为一种想象物,“那么,归根结底这些图像是什么?这是一些想象。某个想象,如果是相当丰富的话,那么一定是现时的。”只有在想象的世界里,它被偷偷抚摸,使我的双手沾上灰尘,它被唤醒而“每天赶来参加它们的仪式”。

在形式中复活,时间的意义是被抽离的,所以在打开而阅读的世界里,一本书就是误入一种黑夜,就是想象一种拥有,而那些仪式意义的灰尘,终于被完整地抹去,终于在平面的阅读中变成一个摆设,也终于在书签的工具化插入中维持一种象征意义。一个黑夜是所有黑夜的集合,而现在时也终于变成所有时间的集合,在被遗忘的仪式世界里,那书页终于再也看不到抚摸的手,终于看不到被刻印的词语,终于看不到一粒粒的灰尘,而当时间被抽离的时候,我也同时被仪式所抛弃:

从书中冒出的句子使我毛骨悚然:这是些真正的蜈蚣,它们满身的音节与字母在乱钻乱动,它们拖着二合元音,振动着双辅音,它们在欢唱,一边发着鼻音,其中还隔着停顿与叹息,它们夹带着许多我不认识的新词,它们沉醉于自身,专注于自己那些抑扬顿挫的音符而把我丢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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