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2 《米兰》：如果战争是一场游戏

如果战争是场游戏，隆隆的轰炸声就是耳机里播放着的音乐；如果战争是场游戏，击中身上的子弹就是那流出鲜血的西红柿；如果战争是场游戏，亲人的消失就是一次躲猫猫的练习；如果战争是场游戏，那么所谓的死亡就是在电视里的“附带损失”……

风吹麦浪，“如果”的战争，对于幼小的米兰来说，却真的是一场游戏，从树林到麦地，他一直等待着哥哥欧格内的到来，给喝买好了啤酒，然后像往常一样在寂静的世界里玩捉迷藏。约好的三点已经过去，亲爱的哥哥一直没有出现，可是米兰却还是唱着歌，在麦地里等待一场游戏的到来。躲猫猫是一种藏匿，是一种寻找，只是在这个随时有轰炸的地方，只有等待者，只有寻找者，却再也没有藏匿在树林里三点钟露出那可亲笑脸的哥哥。

是谁把游戏变成了真正的战争？其实根本没有藏匿者，在这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游戏只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法，当天空中飞过轰炸机，当响起轰炸的警报声，所有人只能逃向一个目标，那就是地下室，甚至连一条狗也比例外。但是藏身在地下室躲避战争却不是一场游戏，它是近在咫尺的危险，它是随时到来的死亡。或许在一轮轰炸过后，他们还会从地下室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但是对于心有余悸的居民来说，可藏匿的地下室完全取消了游戏的意义。

	导演: Michaela Kezele 编剧: Michaela Kezele 主演: Andrija Nikcevic / Nikola Rakocevic /  Tim Williams / Danica Ristovski  类型: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德国 语言: Serbian 上映日期: 2007-01-17 片长: 22分钟

躲猫猫的游戏被轰炸的残酷现实所取代，蔚蓝的天空被那些飞行在上随时扔下炸弹的飞机所取代，而戴着耳机听到的音乐也被电视里关于北约轰炸前南斯拉夫的新闻所取代，取代而取消，这是一片被战争蹂躏的土地，而战争也侵入到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的无辜世界里。欧格内作为一个青年，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着残酷的现实，抽着裸着上身的他，并不喜欢把自己藏身在地下室里，当母亲告诉他们快进地下室的时候，他甚至穿上了一件引诱“箭靶”的T恤，对着天空高喊：“扔炸弹啊，我就是目标。”这是一种反抗的声音，像这个国家讨厌甚至憎恶战争的年轻人一样，用呐喊的方式激活自己的力量。

这是欧格内对战争采取的态度，带着某种情绪，当他在路边捡到那张北约宣传单的时候，也是狠狠地撕成了碎片，“这不是战争，这是保护你们”无非是一句谎言，如果不是战争，那些高楼怎么成了废墟？如果不是战争，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失去了生命？如果不是战争，为什么要躲进地下室？如果不是战争，为什么要穿上箭靶的T恤对着天空呐喊？战争的到来，对于这个国家，对于这个城市，对于这个家庭，一定是有种巨大的灾难，每个人都无法逃离，每个人都不能用游戏来安慰。

《米兰》剧照

而战争的阴影已经显露出巨大的覆盖力，欧格内的激进是一种被改变的态度，生气的母亲用西红柿砸向他们也是一种阴影下的行动，而父亲冷漠地说“离他远点”也是一种无措的方式，还有被新闻绷紧了神经的公交车司机，和乘客谈论的也是战争，也是死亡，也是无法躲避的现实——而当那一支嘴上的烟掉落的时候，当俯身去捡的时候，悲剧也就降临了。公交车撞上了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欧格内，一个充满力量的肉身就这样轻易被撞出了血，被撞到了死亡的边缘。

不是战争中的牺牲品，却和战争有着间接的关系，但是当欧格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战争的阴影却在这拯救生命的地方被无情地扩大了，一阵轰炸过后，医院里的灯全部灭了，停电，这或者是战争期间医院里经常遭遇的事故，但是对于急需治疗的欧格内来说，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根微微颤动的手指就那样动了一下，在病房的黑暗中，在护士的叫喊中，生命无可避免地渐渐走向死亡。是战争夺去了欧格内的生命，是战争摧毁了曾经还保留一丝希望的家人。

这是游戏之外的战争，三点钟会走远，躲猫猫会走远，一个完整的家会走远。但是对于米兰来说，游戏却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着。他在三点钟到来之前走进了树林，他在对捉迷藏游戏的期盼中等待哥哥的到来。树林，是他们藏匿的地方，是他们游戏的现场，是他们远离战争的理想国，可是当米兰在废旧的汽车旁看到吊在树上的那个陌生人的时候，这个理想国也被打破了。一个美国飞行员，一个驾驶轰炸机的飞行员，一个扔下炸弹轰炸城市的飞行员，一个语言不通是敌人的飞行员，但是对于米兰来说，他又意味着什么？

他起先是惊奇，高高的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一个听不懂话语的陌生人，但是，这是陌生，米兰却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敌人，这是作为一个孩子“去战争化”的态度，甚至在看到这个陌生人之前，他还捡到了一把真实的枪，甚至拿着枪他还做出了射击和倒下的动作。这一切都和战争无关，它也变成了另一个游戏。所以在飞行员做出让他把地上的小刀抛上来的动作之后，米兰也没有犹豫，更没有敌意；飞行员割断绳子躲在大树后面，当米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那把枪上膛的声音，他的眼睛里也没有恐惧；当地人拿着枪寻找飞行员，当他们询问米兰的时候，米兰也是用手指指着另外的方向——树林里有敌人，但是没有枪声，树林里有危险，但是没有死亡。

一片树林，一个理想国，或许正是米兰远离战争的一种写照，无论是惊奇还是坦然，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游戏，天真、纯洁，没有危险，充满着期待。这是一个没有战争的孩子的世界，以隔绝的方式把生活变成一场游戏，一场真正的游戏，一场把战争消灭的游戏，一场等待希望的游戏。可是，当“今天又有32人被杀，他们是‘附带损失’”的时候，当电视新闻报道说“美国飞行员获救”的时候，当飞过轰炸机的天空飘扬着箭靶旗帜的时候，甚至当亲爱的哥哥永远不会在三点的树林里出现的时候，游戏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种讽刺？希望在哪里？只在一片树林里，只在一个人小小的眼睛里，只在卑微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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