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24 《第21号节奏》:以及,第17号观众
音乐在哪里?或者声音在哪里?在一个渐冷的深秋,这个问题其实已经逃逸了现实的可能。早上八点多的叙事,首先是从一种逐渐降低的最低温度开始的,冷意所触发的是皮肤的感觉,从七点多上班一直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等待阳光的盛开;而在等待中,吃过早饭带来的是某种饱腹感,它似乎有些强烈地刺激我;然后是点开播放的地址,点击,当黑白的方块跳跃而出的时候,我的视觉进入了一个
几何世界。
但是里面却有声音的,呲呲地传来,像是某一个刺针划出一条轨迹,然后沿着这个轨迹运动,有时候是规则的,有时候是不规则的,起伏,急缓,甚至停顿,又像是在发送密电,在声音的变化中传递着信号,但后来这种声音被粗狂的声音取代,而随着声音的改变,画面中的几何图形也发生着改变。当触觉、饱腹感和视觉以此展现之后,对着电脑的几何图形,我又进入到几种感觉相互交叉的混杂世界里——在听到声音,听到音乐的时候,我又具有了听者的身份,而在边看边听的过程中,一个疑问是:声音在主宰着图像,还是图像在引导着声音。
一种先后的问题,或者是主次的问题。但其实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声音和画面为什么不是同步的?首先是视觉被打开,然后进入听觉世界,对于我一个不懂什么音乐的人来说,愚笨的知识就是迟疑的感觉,而在以影像为主的电影世界里,往往会把图像当成是优先考虑的元素,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使得这个早晨的观影变得错乱。而更为不堪的是,在一扇门、一扇窗打开的空间里,当我注目于小小电脑屏的时候,我实际上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观者,而耳朵开放的状态让我有意无意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不远处食堂的嘈杂声,背后庭院里汽车的停放声,以及有人经过走廊的脚步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喘息声。
| 导演: 汉斯·李希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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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节奏,并非仅仅是运动带来的,或者并非只是图形的变化产生的,声画的对位才是这个名为“第21号节奏”的呈现方式,而这种在声音和图像变化之间建立的联系,正是导演汉斯·李希特进行的探索。“21号节奏”,本身就是一种对应,1921年的数字就出现在字幕显要的位置上,以年代命名一个主题,斯·李希特无疑是要突出它的时代特色,在默片大行其道的1923年,“第21号节奏”探索声画结合和声画对位,当然是为了追求它极强的实验效果,而这种效果的阐释就是之后电影中“音乐视觉化”和“视觉音乐化”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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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号节奏》片头 |
汉斯·李希特曾经师从著名钢琴家、指挥家费鲁乔·布索尼,在学习基本乐理常识之后,他开始用图像和电影来阐释声音,按照音乐节奏,他在胶片负片上使用黑白笔触绘制各种几何图形,而图像的变化就遵从声音的表达,在声画对位中产生视听意义。后来,汉斯·李希特结识了性格孤僻的瑞典画家维京·伊格林,二人开始研究如何使绘画有节奏地运动起来,后来二人的活动中心由瑞士转移到了德国。汉斯·李希特试图利用简单的几何图形表达赋格曲的节奏感,1918至1919年,他完成了名为《序幕》的实验动画短片。在此基础上,1920至1925年,他制作了三部短片,分别是《第21号节奏》、《第23号节奏》和《第25号节奏》。他就是通过时隐时现、飞来飞去的方块与三角,试图营造出纯视觉的音乐节奏感。
音乐其实是抽象的语言,而几何图形也是抽象的,在黑与白,大与小,上与下,左与右的变化中,制造出连续而流动的效果,制造出一种“视觉交响乐”。所以节奏包含了声音和图像,但是在一种隐藏式结构中,当声画变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它可能在另一种意义上削弱了电影的叙事功能,抽象的声音在流动,几何图像在运动,但仅仅是纯概念,它的共鸣意义甚至被取消了。或者说,它在实验中只是具备了私人性,除了汉斯·李希特的标签,除了1923年的标题,除了节奏的命名,电影还剩下什么?
一种实验,有时候甚至还不是私人的表达,仅仅是理论实践化的探索,成或败,需要后来者来检验。而当《第21号节奏》一直以沉默的方式躺在电影历史某个角落的时候,在2017年被看见,被听到,它也仅仅是一种存在,不管抽象之抽象,还是抽象之具体化,在一个被触觉、饱腹感、视觉所占据的2017年深秋早晨,或者只有一个被命名的人,他在遥远的2017年,成为可以随时被删除的“第17号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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