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11 《大逃杀》:成人世界预设的游戏

中川典子的梦境起先是无声的,在一条无人经过的河边,穿着国中校服的她和老师北野吃着雪糕,他们行走在河边,说着一些话,但是在沉默的梦境中,一切似乎指向了虚幻。而虚幻或者是深陷在失去帮助、面临死亡的现实中最大的满足,它以逃离的方式制造一种可能的虚构。但是,当典子和秋也最后在荒岛求生的残酷比赛中幸存下来,那个梦境再一次出现,但是这一次却不再沉默,北野跨过了河滩,转身对着典子说:“那么,作为大人应该对孩子说什么呢?”

从无声到发问,从危险到安全,两个同样的梦,却赋予了不同的解读,站在典子面前的是大人北野,站在北野面前的是孩子典子,但是他们不是对立的,学生和老师都面带着微笑,像那雪糕的味道一样,清凉却甜蜜,在什么情况下会有这样的问题:“作为大人应该对孩子说什么?”是孩子的迷惘,是孩子的幼稚,还是孩子的不负责任?当把一切过错的原因归结于孩子的时候,大人又在哪里?一个被学校辞退的老师,一个受到学生仇视的老师,甚至一个在荒岛求生中制造死亡恐怖的学生,在梦境中为什么是和蔼的,是善良的,是有爱心的?梦境中的大人,梦境中的孩子,在沉默之后第一次站在一起说话,第一次共同品味生活的味道,第一次说出内心的想法,仿佛在消弭成年人和孩子之间的隔阂,也彻底把自相残杀的“大逃杀”游戏变成了关于成长的一个隐喻。

“新世纪之初,一个国家走向了崩溃,失业率达到15%,少年犯罪与日俱增,而成年人开始惧怕少年……”这是一种社会现实的描绘,少年和成年人之间无形之中形成了隔阂,而且这种隔阂造成了成年世界的沦陷,所以政府出台了《新世纪教育改革法》,简称BR法,就是力图化解这样的隔阂和对立,而这个法案的具体实施办法,则是每年从全国的学校中随机抽出一个班级,前往荒岛进行生存的残酷游戏——同学必须自相残杀,直到留下最后一个幸存者,他才能离开荒岛回到家中。一个曾经是同学,曾经是恋人,曾经是朋友的集体,却要在自相残杀中分出胜负,分出生死,而唯一的胜利者在经历了这样的残酷斗争之后,就成为了真正的成年人。

从所有人变成一个人,从少年变成成年人,这是一种死亡式的成长之路,而荒岛求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仪式,但是在只有一个人生的“大逃杀”中,这看起来更像是成人世界预设的游戏,而游戏的最大意义在于顺服那些身上带着恶的少年,用死亡的残酷性来消磨他们的暴戾,化解他们对成人的蔑视,所以这个隐喻的一个更直接的理解就是:少年天生就是坏人,就是恶人,而成年人因为遭受了这样的坏和恶,所以他们必须通过规则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其实如此预设游戏,又把两个世界推向了对立,当这个荒岛游戏开始之前,有同学问北野:“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游戏?”北野的回答是:“因为你们蔑视成年人。”藤吉仅仅因为在解读“大逃杀”的规则时小声说话,就被北野一把飞刀插入了额头而死去,秋也最好的朋友国信在目睹了他的死亡之后,愤怒地扑向了北野,而北野按下了他脖子上项圈的按钮,红色在跳动,发出的滴滴声不是警告,而是爆炸之前的声音——因为按照规定,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项圈就会爆炸而身亡。在国信的项圈爆炸之前,北野很冷静地说了一句话:“这个国家正是因为有国信这样的人才被玩坏的。”

国信的死,是因为他的坏,在国中的时候,国信是一个暴戾的孩子,当北野看到黑板上写着“今天不上课,因为我们不想上”,当他走出教室却被躲在暗处的国信用匕首划破大腿的时候,国信的暴戾就成为少年之恶的符号,而当北野成为荒岛游戏班级的班主任的时候,他无非是采取了报复性的举动,并且将这种报复性举动通过BR法案得以合理化,藤吉因为讲话而惨遭飞刀袭击,国信因为不解而被爆身亡,在赤裸裸把恶推向死亡的时候,北野无非也是另一个恶,而这种恶更让人恐惧,它是这个社会制度化的体现,是成年人合法化报复的象征。而且,不仅仅只有藤吉、国信,这个班的40多个同学都将面临最残酷的死亡威胁,他们只有手里的一个包,包里有食物和水,也有可能派不上用场的锅盖、望远镜等所谓的“武器”,更可能有镰刀、斧子、枪等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每个人从此面对的不是同学,不是朋友,而是非此即彼的敌人。

: 深作欣二
编剧: 深作健太 / 高见广春
主演: 北野武 / 藤原龙也 / 山本太郎 / 安藤政信 / 前田亚季 / 更多...
类型: 剧情 / 科幻 /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00-12-16(日本)
片长: 114分钟 / 122分钟(导演剪辑版)
又名: 圣战 / 东京圣战 / Battle Royale

在这个只有三天时间的“大逃杀”游戏中,在这个必须只存活一人的屠杀里,所有的少年都面临一个选择:如何活下去,如何成为幸存者。这当然是残酷的,但是在赤裸裸的生死选择中,有一种选择看起来不带伤害性,那就是以自杀的方式退出游戏,“我绝对不参加这种游戏。”这是小樱的告白,说完这句话她就将自己的战备扔下了悬崖,然后拉着喜欢自己也被自己喜欢的山本,跳下了悬崖。还有用绳子上吊的好美和元子,也是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看起来是一种自我牺牲精神,而当他们在荒岛上进入死亡名单的时候,也成为无法进入成人世界的失败者。

但是在生或者死的抉择中,更多的人看到了曾经被他们忽视的友情、爱情,更多人也表现了曾经还不够极端的暴戾和暴力,这是一种两极化的道路选择。在国中毕业旅行的大巴上,典子拿出了自己烘焙的饼干,递给了坐在前面的秋也,而在秋也拿起饼干的时候,国信也抢过了几片,那时候他们是快乐的,对于这场毕业旅行充满了期待,而这也是典子对秋也单纯的爱表达的前奏,这个曾经被女同学关在厕所里并被骂成是“臭虫”的女生,对喜爱打篮球的秋也有一种懵懂的爱,饼干是她袒露自己内心的开始,而其实,国信喜欢她,曾经住在一起的时候,国信就告诉秋也,他喜欢班里可爱的典子,期待着毕业之后和她一起去旅行。

三个年轻人,内心世界都有着隐藏的爱,而当他们被无情推向荒岛的时候,当国信的项圈爆炸而被夺去生命的时候,那种隐秘的爱开始在求生之路上变成了相互的照顾,秋也对典子说:“我一定要为国信报仇,也一定代他好好照顾你。”在荒岛中,典子手臂受伤,是秋也进行包扎;当典子发热昏迷的时候,是秋也将他背到荒废的医院;在被转学的杀手铜川何雄追杀的时候,是秋也保护着她,而当秋也受伤在雨中昏倒的时候,也是典子救助他,两个人总是在一起,而他们也成为这个游戏中男生和女生最纯洁爱情的象征。

《大逃杀》电影海报

当面临绝境,如典子和秋也的纯真之爱,在这些同学中被唤醒,在悬崖上对着喇叭喊叫的雪子,也喜欢秋也,她用这样的方式在最后的时刻表达自己的爱意;在灯塔上,救助秋也的内海也喜欢他,她为他包扎,“这是我第一次抚摸男人的身体。”但是这些爱的表达却又成为悲情死亡的前奏,典子和秋也曾经遇到了拿着斧头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大木,在搏斗中大木失手把斧头插入了自己的脑袋,而这一幕却被喜欢大木的佑子看到,她以为是秋也杀死了大木,所以当内海救助秋也给他准备了食物的时候,佑子将毒药倒在了食物里,不想食物又被有香看见,她不由分说吃了,最后中毒而死,于是在灯塔上,四个女孩在目睹了有香之死之后,产生了不信任,“谁下了毒”的疑问最后变成了内讧,当他们在子弹、飞刀中先后死去的时候,唯一幸存的佑子悲伤地说:“他们曾是我最好的朋友。”而现在她变成了凶手,于是最后跳下灯塔坠落在坚硬的石头上死去。还有千草,她爱着杉村,却被新井田盯上,“反正大家都要死,何不爽一次?”在被拒之后,新井田开始扑上去,而千草用手中的武器杀死了他,在逃离现场奄奄一息的时候,利用GPS定位找到她的杉村,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你真的很棒。”然后倒头而死。而杉村,他知道千草喜欢自己,但是他却一直寻找琴谈,在那个小屋里他终于找到了琴谈,但是琴谈却拿出了枪,一颗子弹射中了杉村,倒在血泊中的杉村对琴谈说:“你太可爱了,我很想见你,想救你——我喜欢你。”第一次面对即将死亡的杉村的表白,悔恨的琴谈哭泣着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但是沉浸在喜悦和悲痛中的她,却又被身后的光子杀死。

隐秘的爱被唤醒,被表达,被公开,这似乎是从少年走向成年的必经之路,爱需要的是互助,象征着美好,也体现着责任,在这个“大逃杀”游戏中,对于少男少女的爱,是着墨最多的,而曾在三年前在类似游戏中获胜的川田,再次参加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寻找一种爱,那时他和笑得最灿烂的庆子一起迎来了最后的胜利,但是游戏的残酷性在于只允许一个人幸存,他们两个必须在最后关头自相残杀,当庆子故意向川田射击,而川田本能地回击之后,庆子倒在了川田的怀里,她面带着微笑死去,而对于川田来说,最后的微笑成了一个谜,“要活下去,找到庆子微笑的意义。”参加新的游戏之后,他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处处保护典子、秋也,他更是在秋也和典子的爱情中获得了感悟,当他们最后杀了了着迷于杀人游戏的桐山和雄之后,三个人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但是只有一个胜利者的残酷性,使得川田又设计“杀死”了典子和秋也,当最后游戏结束,当军队撤离孤岛,只留下北野一个人的现场,终于走来了最后的三个人,而关于成年人和少年的最后对话也呈现了一种悬谜状态。

北野当然代表着成年人,而且如统治者一样,他曾经被学生伤害,而现在又伤害他们,但是他唯一面对典子的时候,像一个父亲那样,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有孤独,也有希望付出的爱,琴的电话总是打来,而每次面对“妈妈快不行”的呼喊,北野冷漠地只有一句话:“我不回家。”其实,冷漠或许是因为没有了爱,他留在孤岛与其说在见证自相残杀的游戏,不如说在为自己做一个了解,而典子就是他想要付出爱的那个人,在典子寻找秋也的那个雨天,北野就撑着伞闯入了处处充满杀机的禁区,而当他把伞送给典子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要着凉了。”充满了一个父亲的爱。当最后川田设计破坏了整个规则,面对典子,北野甚至以不具备杀伤力的水枪为诱饵,致使秋也向他射出了愤怒的子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对典子说:“典子,加油!”而这句话是如此熟悉,因为在秋也父亲自杀的现场,那块白布上就写着“秋也加油”的话,“加油”是成年人对孩子的殷切希望,但是北野却以这样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死,最后他接完琴的电话,吃下典子烘焙的最后一块饼干,倒在了沙发上。

一种规则的破灭,一个游戏的终结,实际上北野之死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成年人危机的一种表现,当少年的世界更多呈现被唤醒的爱的时候,成年人却面对着更复杂的问题,而光子的身上,就反应着成年世界的冷酷、暴力和充满欲望的征服。曾经是小孩子的她放学回家,看见的是陌生叔叔给母亲的那些钱,而当她走上楼梯的时候,叔叔却要让她脱掉衣服,像那个人偶一样赤身裸体,当光子一把将叔叔推下楼梯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被一种复仇的欲望占据,她仇视一切的爱,所以在整个荒岛游戏中,她是最冷酷的,也是最具杀性的,她用镰刀杀死了惠,电击了光品乃,追杀千草,杀死琴谈,最后终于死在了更冷酷的桐山和雄手中——而她最后死去之前,说了一句话:“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光子的报复心理,桐山和雄的变异杀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恶,而这种恶却又是成人世界带给他们的,所以在少年们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这一种成人仪式的时候,这实际上变成了讽刺,北野之死似乎是一种救赎,“中川加油”的鼓励,最后一篇饼干的满足,以及那个从沉默中发出声音的梦境,让这个残酷的游戏现出了温情的一面,“那么,作为大人应该对孩子说什么呢?”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有着简单答案的问题,并非靠预设的游戏来提供最后的解读,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爱与恨之间,夹杂着太多真空地带,而当最后典子和秋也拿着那把曾经刺伤北野的小刀,一起在“跑吧”中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城市取代了荒岛,游戏变成了人生,他们或者在寻找残酷和爱之外的另一种解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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