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03 这一年的春天雨水不祥

想一个数字，将它乘以二，乘以三，再乘以四。
然后，再将它从脑海中擦去。
     ——【爱尔兰】麦克尼斯

不是乘以二，也不是乘以三，更不是乘以四，而是乘以五，五乘以五，必须算出得数？在一个还在疑惑的时候，那场暴雨就下了下来，噼啪的雨声打乱了一切的秩序，狂躁而不安，甚至望不见世界本来的模样。在收回目光，思想却沿着暴雨的节奏跳动的时候，我没有思索地将数字擦除了，连同那个五，连同最后的等号，一起随着暴雨而被冲走。

其实，五乘以五完全是一种虚构，在它必然走向擦除的命运里，存在到底有什么价值？在暴雨到来之前，我关好了办公室的窗户和门，沿着那条斜坡走出了单位的大门，然后穿过下班的人流，依次经过了红绿灯，在沿着回家的路步行的时候，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想到了什么，是那个“闪灵”背后无法走出的迷宫？是一本褶皱了一页纸的图书？是中午和衣而睡时闯进来的梦？还是纷乱的天空中一掠而过的鸟？

记不得想到了什么，是因为自己也是狂躁不安的，而偏偏那场暴雨降临的时候，把我拉向了纷乱的节奏中。毫无准备，其实是计划而行，来自于天空，降落于大地，还有什么是意料之外的？只是没有打伞，被逼迫到街边的角落里，看到慌乱奔跑却被淋湿的人，却有着某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看见他们，其实是剥离了他们，在同样的暴雨中，谁会想到五乘以五，谁会连同等号一起擦去，谁又会在诗歌里完成命名？

其实，在旁观而剥离了“他们”的世界里，五乘以五不是一道题目，它的结果没有悬念地出现，不是唯名论，也不是逻辑推理，二十五其实就写在暴雨来临时我打开的手机里：25%的电量，在最顶端，靠右侧，很明确地显示出来。其实在暴雨降临的20分钟里，我完全可以进入到手机的软件里，看一下那些聊天的记录，或者浏览一些已经发生的新闻，或者装作阅读地点击一两篇和文学有关的文章——但似乎显得太矫情了，我根本没有进入，没有打开，在看见了25%的电量之后，又静静地关掉了。

打开而又关掉，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个世界依然暴雨如注，依然人群奔跑，依然狂躁不安，该是春天了，但是却以夏天的味道，把世界改编得失去了原来的样子，但是这“雨水不详”的时刻，每个人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命名。一部手机或者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当25%的数字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它其实变成了生活的一种直观：这是连续三天没有充电的手机，这是关闭了社交软件的现实，这是不被碎片化控制的生活，或者今天的25%电量还不是它死亡的预兆，明天的15%或者后天的9%，就像那个五乘以五的算式一样，其实根本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用力擦除，它会自然而然地告诉你，时间没有以另外的方式流逝。

三天不充电，其实并非如以前一样在体验“非网络移动”，它只是在决定之后自然而然的生活，当一切关闭，世界会以另外的方式打开，那时我是站在中间的，不靠左，也不向右，在一览无余的自我时间里安然地行走，即使来了那一场暴雨，也无法改变既存的秩序，它只在外部发生着，只是被当成旁观的对象，只是在打开和关闭的安静状态中，而在25%的世界里，就剩下了真实的幻象。“我已经渐渐习惯眼前的幻象了。”引用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区别了自我和他者，当一个人习惯眼前的幻象，他一定认为自己是真实的，而一旦以擦除的方式返回自我，那么幻象会以更真实的感觉变成生活本身。

紧紧锁着了自己，不让一个人逃逸到那个人声鼎沸的地方，也不以众声喧哗的方式得出五乘以五的结果，《致命魔术》中的安吉尔不是说吗：“我赢了，没有人真正关心那个消失了的人。”消失本就不在他们的视野里，种种的追逐，种种的对话，种种的相遇，以及种种的离开，其实都不过是幻象，在没有习惯之前，那个魔术看上去就具有了特殊的效果，而其实，这只不过是巨大的自我牺牲，幻象纳入了一切，连影子都变得有些惊艳，可是，灯熄灭的时候，还有什么影子，还有什么舞台，还有什么消失？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唯一听得到的一个问题是：“要从何处开始？”开始是一个端点，是从说“不”扩展开的，于是在“不”和未来的“是”之间，那一个和自己的对话就会以这样的方式展开：

“你找到你想要的形容词了吗？”
“还没有，我还在找。”

还在找，就是不设置一个终点，甚至不希望得到一个结果，于是会变得漫长，变得无限，甚至会成为一种永恒，这场暴雨会在20分钟之后结束，人们会找到继续回家的方向；那个五乘以五的算式会在等号出现之后，找到最终的结果，那个25%的电量会在今天或明天之后归零，一只手机会找到重生的机会，那些城市、河流和欢乐的年代，也都会在消失之后，找到另一种表达，但是在“我还在找”的无限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自我拯救，也没有如魔术般的自我牺牲，它就在那里，就是时间本身，就在此时此地：

一个人物？但没有名字，没有生平，记忆拒绝她，她亦不愿被讲述，也不愿幸存；在场？然而她不在那里；缺席？但根本不在别处，在这里；是真的吗？完全超越真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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