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12《火车怪客》:你和谁“交叉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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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让自己在这部电影中“入戏”:短短几秒只是一个侧面和背影,在火车抵达梅特卡夫之后,盖伊下车,而在他后面上车的就是希胖。盖伊是和“火车怪客”布鲁诺认识并交谈之后下了车,他要去处理和妻子米莉亚斯的离婚案;希胖上车,尽管是一个群演,但是这里具有某种隐喻性:盖伊和布鲁诺的交谈指向了即将实施的“交叉谋杀”,而希区柯克作为乘客是单独一个人——在交叉谋杀可能发生的同时,是不是还有一种不参与其中的可能?

这并非是一种过度解读,《火车怪客》与其看作是希区柯克一以贯之的犯罪、惊悚和悬疑电影,不如视作是一种对“完美谋杀”影像化的探讨。在火车上盖伊遇到了布鲁诺,他们本是偶遇的陌生人,在遇见这一幕发生之前,他们都在自己各自的轨道上,他们的人生不会有交集,但是当他们遇见,似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布鲁诺在听说了盖伊的“烦恼”之后,主动提出了一种“完美谋杀”的方法,那就是“交换杀人”,“交换杀人,我替你杀掉你想杀的人,然后你再替我杀掉我想杀的。”布鲁诺去杀掉盖伊的妻子,然后让盖伊可以名正言顺和参议院的女儿、情人安妮走在一起;当然作为交换条件,盖伊必须杀死布鲁诺一直痛恨并决计要杀掉的父亲,这样就能两全其美,就是“完美谋杀”。

为什么交换杀人会成为一种“完美谋杀”?交换杀人的起点是两个以前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然后各自利用他人的手杀掉自己想要除掉的人,之所以堪称完美,一是因为被杀者和凶手也没有任何关系,不产生任何瓜葛,当警察调查的时候,也不会怀疑到陌生人是凶手,因为它解构了“犯罪动机”这一最常规的逻辑推理;同时,当凶案发生,即使找到了与被害人相关的嫌疑人,嫌疑人完全可以举出不在场的证明,因为人的确不是他杀的,而且交换杀人不可能同时完成。希区柯克一直在自己的电影中插入关于各种谋杀手段的探讨,杀人于无形、不留痕迹就是完美谋杀,而这次他直接将其变成了“实践”,甚至在犯罪领域成为一种可以避开各种怀疑的创新之举。

导演: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编剧: 雷蒙德·钱德勒 / 曾兹·奥蒙德 / 惠特菲尔德·库克 / 帕特里西亚·海史密斯 / 本·赫克特
主演: 法利·格兰杰 / 罗伯特·沃克 / 露丝·罗曼 / 里奥.G.卡罗尔 / 帕特里夏·希区柯克
类型: 惊悚 / 犯罪 / 黑色电影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1951-06-30
片长: 101分钟
又名: 列车上的陌生人 / 追魂记 / 列车上的生人

是布鲁诺提前完成了交换杀人的第一步,他在游乐园的草坪上扼死了盖伊水性杨花的妻子米莉亚斯,那么这一步完成要让谋杀变得完美,就要让盖伊走完第二步。希区柯克对“交换杀人”的探讨又深入了一部,当在理论意义上交换杀人是完美的,当第一步杀人也堪称完美,但是最后第二步却导致了失败——“完美谋杀”是不是还有不完美的地方?的确,从计划来看,之所以不完美,是因为它只是聊天时的一个话题,并没有进入到真正的计划中,甚至它只是布鲁诺单方面决定的一个想法,令盖伊没有想到的是,他根本没有答应布鲁诺的想法,他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在布鲁诺杀死了米莉亚斯拿着破碎的眼睛作为礼物给盖伊,盖伊骂他是个疯子,他当然也没有接受布鲁诺提出让他杀死布鲁诺父亲的计划。

这是错位的第一步,也就意味着“交换杀人”并不在一种同一性中展开。而真正导致这一场谋杀不完美的更在于两个人的差异,布鲁诺是一个冲动型的人,他在火车上就说自己开过喷气式飞机,想成为第一个登月者,在家里对母亲还说起自己要炸白宫——不仅个性冲动,而且毫无理性,即使在杀死米莉亚斯的过程中,他的确是冷静的、谨慎的、不露声色的,但是在杀完人之后的一次聚会上,他竟然看见了和米莉亚斯长相相似的芭芭拉,盯着他的眼睛竟然想起了杀死的米莉亚斯,然后用双手扼住了坎宁安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谋杀,这的确是一种谵妄式的表现,所以自始至终布鲁诺都是一个非理性的存在,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但是盖伊不一样,虽然他和妻子米莉亚斯关系不好,想要和她解除婚姻关系,也在米莉亚斯的店里和他争吵,但是他仅仅为了离婚,仅仅为了和安妮在一起,及时道德上有问题,他也是一个理性的存在。所以在火车上布鲁诺说起“交换杀人”时,他根本没有答应,甚至没有放在心上;当他得知布鲁诺杀死了妻子,认为布鲁诺完全是疯子;在布鲁诺一次次像鬼魂一样缠绕在他身边,他建议布鲁诺去看医生……如果说布鲁诺完全是非理性的疯子,那么盖伊则是理性的存在,当非理性和理性在一起,他们当然不可能完成交换杀人这种基于完全平等付出的完美谋杀,所以从个性上来说,交换杀人只是一个空想,完美谋杀只是一种理论。

《火车怪客》电影海报

但是希区柯克对交换杀人的探讨并不就此停止,他更深一步指向了人格结构,按照布鲁诺的说法,每个人都有杀人的想法,那么这种杀人论就是一种潜意识,盖伊无疑就是这个潜意识的代表,而布鲁诺则成为了付诸实践的意识——它不在不同的人身上,而是在一个人身上,盖伊代表着一个人的潜意识,布鲁诺代表着一个人的意识。布鲁诺杀了人,这是意识上完成的杀人行为,盖伊没有杀人,这是潜意识对杀人的压制,但是这里有一个危险的可能:潜意识会成为意识而去杀人。盖伊虽然没有完成杀人计划,但是他还是行走在这种从潜意识变成意识的边缘:在和米莉亚斯争吵过后,他打电话给安妮,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苦恼,“我要拧断她的脖子……”一辆行驶而过的火车轰鸣声盖住了盖伊的这句话;在布鲁诺不断骚扰他,不断提醒他杀人计划的时候,盖伊终于决定杀人,他拿着枪闯入了布鲁诺的家,打开布鲁诺给他的房间地图,然后走到了布鲁诺父亲的房间,正要开枪时才发现床上的是布鲁诺,布鲁诺告诉他父亲今天不在,尽管没有杀人,但是盖伊已经从理性走向了非理性,从潜意识变成了意识。

理性变成非理性,交换杀人就可能真的发生,但是希区柯克的探讨还提供了一种可能:理性也可以反过来掣肘非理性,意识也可以战胜潜意识,所以盖伊就扮演了这个战斗者,他赶到梅特卡夫,来到游乐园,在布鲁诺将打火机再次放到犯罪现场之前,和他在旋转木马中打斗,最后终于制服了他,也终于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在激战中,布鲁诺被死去控制的木马击中,最后摊开那个属于盖伊的打火机死去,打火机回到了盖伊手中,既是谋杀案真相被揭开,也意味着理性的一种回归,因为非理性死了,因为杀人的潜意识被扼杀了,因为交换杀人是无法实现的交错。

但是在关于交换杀人这一“完美谋杀”进行影像化探讨的同时,希区柯克却制造了技术意义上的“交叉跑动”:在开场的时候,一辆车停下开门,镜头里是走下车的那双皮鞋,另一辆车停下开门,镜头里是走下车的另一双鞋;火车到站,走上列车的是一双鞋,之后是另一双鞋;在火车上,桌子底下出现的是一双鞋,以及另一双鞋……不同的鞋,在交叉剪辑中出现,它们代表不同个性的人,却也在交叉中开展了对话。在布鲁诺坐火车去游乐场的时候,盖伊正在参加网球比赛,布鲁诺在火车站不小心将打火机掉落,他将手伸进下水道去找打火机,一点一点接近掉落的打火机,而另一边盖伊的比赛越来越激烈,他却在不停看时间,因为他必须在比赛结束后马上去赶火车,在面对警察的监视、赛场对手紧追不舍中,观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最后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工作人员被警察误杀,旋转木马失去了控制,在高速旋转制造的晕眩中,在布鲁诺和盖伊激烈的对打中,在游客一阵接一阵的尖叫声中,情绪被推向了高潮,随着一声巨响,旋转木马崩塌,布鲁诺受伤,盖伊终于拿到了罪证,“交叉奔跑”的故事也走向了终结:理性终究打败了非理性,意识终究压制住了潜意识,善也终究战胜了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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