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5《妖糖》:甘蔗的一次粉身碎骨
未来之眼在俯视,未来之眼在进入,未来之眼在巡视,在一个地球呈现为“蓝色灰尘”的时代,未来之眼深入晶体状的世界,它到底看见了什么?
在15分钟的短片中,导演曹澍以非典型的纪录片手法制造了未来之眼,也让未来之眼深入“妖糖”的内部结构,它看见了什么,似乎是一个我们能够被它所引导而看见了什么的问题。从废墟的糖厂内部,到未来算法下的甘蔗生产车间,曹澍似乎构筑了一种现实与测算的历史模型,而这其中的核心就是被称为“妖糖”的存在。什么是“妖糖”?在电影开始的时候,电影打出的字幕是非史籍记载的传说:楚汉争霸的时候,刘邦用计谋用甜糖吸引蚁群,蚁群闻到甜味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在地上形成了“霸王自刎乌江”六个大字,项羽看见这六个大字,最后在四面楚歌中自刎乌江,所以“蚂蚁聚字”的计谋变成了对未来命运的一种预测。
当糖的种植和生产实现了工业化,它所走向的也是“妖糖”之路,全球期货交易由于其不可预测性被期货圈称为“妖糖”,而其自身也成为工业制糖这种生态系统的杀手。“蚂蚁聚字”的传说变成了蚁群算法,而这无非是人类对于预测与控制行为的执念,未来农业正朝着“妖糖”所呈现的人工智能方向发展,而在这里曹澍又引出了一个叫“拉普拉斯妖”的又一个“妖糖”。这是法国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于1814年提出的一种假想生物,他坚信一种决定论,在他的概述论导论部分写到:“我们可以把宇宙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拉普拉斯所说的“智者”就是后人所谓的拉普拉斯妖,当拉普拉斯眼中的“智者”变成“妖糖”般的存在,它就是“恶魔”,当宇宙中的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栋梁都能通过计算得出,宇宙事件的过去和未来就变成了决定论的存在。
导演: 曹澍 |
“在未来,垂直农业已经可以将一切作物的生长纳入算法的控制,植物每一秒的呼吸,都可以被预测。”但是,曹澍用技术手段演绎未来的“妖糖”,他似乎在反思这种蚁群算法的破坏性,长期生活在集体主义年代的曹澍,似乎对着传统制糖有着特殊的情怀,那些顺德糖厂的废弃车间也许是“过去”的一种影像化呈现,在实拍和游戏引擎结合的影像写作中,捷克工业流水线的老糖厂,在经历了新中国工业的辉煌之后,在全球化高频交易的今天已变为一片废墟。拉普拉斯妖具化为蚁群,它们是超个体的生命,在算法作用下坚持着对蓝图的模拟,“在未来,垂直农业已经可以将一切作物的生长纳入算法的控制,植物每一秒的呼吸,都可以被预测。”在人类已经灭绝的时代,人工智能无人机的职责就是排除一切偶然因素,照顾植物的生长,但是当无人机在第3亿9千5百万次的巡逻中,通过未来之眼发现了一只蚂蚁时,“一个蚂蚁的出现,让无人机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巡逻,那是在20世纪的集体主义崩解之后的时代里,一个被全球化的精准预测行为,毁灭的糖厂……”
深入内部,发现蚂蚁,想起过去,则是记忆中的甘蔗、大地和母亲的一次回归,在曹澍用粤语的旁白中,在充满诗意的表达里,“过去”似乎就这样被唤醒了。一方面,未来的算法毁灭了传统农业,使之成为了被拉普拉斯妖控制的“生态系统”,而另一方面,过去的甘蔗“对于糖的粉身碎骨”却是一次奉献和成就。但是在未来之控制和过去之毁灭之间,在算法之执念和记忆之缅怀之间,曹澍是摇摆不定的,一样是粉身碎骨,一样是取消偶然和乐趣,在过去只是在情感上被唤醒,在未来势不可挡面前,他只能以更实验和现代的技术来对抗,以更精准的算法来反击,于是影像完全变成了概念上的堆砌,废墟之记录也成为了“纪录”之废墟。
《妖糖》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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