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5《上帝在布达佩斯的灯塔》:死亡狂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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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掘墓人,两个掘墓人,三个掘墓人;穿着制服的掘墓人,拿着铁锹的掘墓人,无法改变身份的掘墓人——在掘墓人的世界里,死亡是唯一面对的东西,但是在死亡重复上演中,对于掘墓人来说,那些死去的人是谁他们不会关心,死去的人和未死的人遭受了怎样的痛苦,他们也不会关心,死后会进入天堂还是落入地狱,他们更不会关心。面对死亡,却不进入死亡,看见死亡,却不思考死亡,这是不是掘墓人本身的悖论,而这种悖论如果成为死亡的悖论,那么死亡的悲剧性意义是不是被消解了?

米克沃什·杨克似乎就是为了消解死亡的悲剧性意义,他以完全天马行空的方式将死亡推向了一种虚无的境地,那么,在死亡对生者来说并不具有体验性的难题面前,这种虚无又是如何被表达?于是,死亡变成了游戏,活着的人变成了假死的人,甚至死亡指向的天堂和地狱在掘墓人说自己是“上帝在布达佩斯的灯塔”中失去了信仰层面的意义——而且,杨索制造了间离效果,更是将死亡变成了一个实验的文本,在影像的演绎中又脱离电影的存在:第一个场景不是故事的展开,孩子们唱着儿歌:“诗人裴多菲穿着内裤跳舞,他的妻子穿着内裤看电影,他们坐在长椅上,踩着狗屎,他们看了这部电影……”而最后,故事落幕,掘墓人说:“在我们面前的事我最喜欢的诗人米克洛斯……”然后剧中人合影,背后是电影搭建的建筑,在字幕被打出的时候,画面中出现的是摄影机,是正在卸妆的演员,是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故事从电影中脱离,关于死亡的故事就完全变成了电影凝视的文本,这是一种间离式的消解,而孩子们的儿歌将看电影变成了诗人裴多菲和妻子脱裤子时的一种行为,不仅完成了“电影中的电影”这一嵌套结构,也使得死亡和诗歌、诗人一样,成为最日常所见、最没有深度、也最像游戏的存在。序幕拉开,第一个故事中的“导演”也入了戏,他们坐在长凳子上,他们讨论剧情,漫不经心的样子,而掘墓人佩佩、卡帕和乔西也围着导演,乱入的中国人屯泽则直接拿起了枪,超他们设计,于是他们死了,而在葬礼开始的时候,掘墓人守在那里,一阵风吹来,诗人米克洛斯的诗稿被吹落在地;安葬时,家属才发现罐子里根本没有骨灰,于是以导倒出空的方式完成了安葬:葬礼上诗稿的散乱,空空的骨灰罐,组成了对导演、诗人的再一次戏谑,而死亡也早就失去了它具体的指向——因为掘墓人卡帕曾说导演是“上帝在布达佩斯的灯塔”,等他熄灭,一切都是虚无。

面对死亡,掘墓人演绎了不是死亡的死亡,再现了非死亡的死亡。死亡是爱情的死亡,乔西说:“我想女人。”于是被安排了女孩,于是举行了婚礼,但是乔西吻向的却是司仪,于是乔西开枪庆祝婚礼,但是一句“她不适合我”,又开枪打中了新娘,新娘倒向了水里,接着便是掘墓人对她的埋葬。一种爱情之死,婚礼之死,以及仪式之死,从“我想女人”到“她不适合我”便是从开始到结束最简单的线路,死亡发生了,毫无预兆地发生了,没有哭泣地发生了。死亡也是暴力的死亡,卡帕已经不是掘墓人了,他开着豪车在大街上却遭遇了堵车,后面的女人拿着枪,但是卡帕一点也不害怕,之后接听妻子的电话,妻子在电话中一直在哭泣,最后说到了悲剧,那就是卡帕的侄女拿枪杀害了全家,包括卡帕的父母。这当然是悲痛的事,妻子电话中的哭泣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卡帕根本不当回事,他在路上遇到了佩佩,而此时的佩佩也不是掘墓人,而是巡逻的警察,正当佩佩维持交通秩序时,卡帕说起了这件事,转眼间,身为警察的佩佩也摇身一变坐到了他的车上,而警察早已经变成了另外两个人。当他们开车回家,得知了侄女枪杀了全家,但是诡异的是,侄女承认自己制造了暴力,而被他杀死的爷爷却还在她面前,甚至爷爷直接问孙女:“你是不是被绞死了?”

导演: 米克洛什·扬索
编剧: 费伦茨·格林瓦尔斯基 / 盖维拉·赫尔纳迪
主演: Zoltán Mucsi / Péter Scherer / József Szarvas / Miklós Jancsó / Gyula Hernádi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匈牙利
语言: 匈牙利语
上映日期: 1999
片长: 104分钟
又名: The Lord's Lantern in Budapest

侄女制造了谋杀,父亲死于灭门案,但是死去的爷爷还活着,犯罪的侄女也没有被绞刑,反而卡帕成了嫌疑人被带走,而在带走之前,面对侄女制造的灭门案,卡帕没有一点悲伤,他甚至邀请了所有好友开了一次欢庆式的派对,让大家尽情享受美食。死亡是毫不猝防的死亡,在桥上,佩佩想要跳桥自杀,因为他被女人吉兹抛弃了,痛不欲生的他站在桥上要自杀,却变成了一种仪式,而卡帕在下面大声喊他,接着卡帕跑到了桥上,佩佩要赶他走,认为自己自杀不应该有人在场,当然更不希望有人阻拦,但是卡帕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去自杀,因为吉兹本身就不是一个好女人,而且卡帕认为死是容易的事,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证明自己的死亡。于是他带着佩佩来到了墓地旁边的树林,给了他另一个自杀的机会,那就是树林里围起来的一口井,只要跳下去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这时的佩佩却害怕了,自杀是为了什么?这个关于死亡的原因问题成了一种虚无,于是他爬上井沿却又下来了,他放弃了死亡。卡帕嘲笑他只是一个胆小鬼,根本不想死,或者说他根本无法死亡的勇气,说完,卡帕爬上去纵身一跃便从井口消失了,他跳下了通向莱茵河的井里,当然他一定是死了,但是卡帕为什么要去自杀?

佩佩的退缩消解了死亡的可能,卡帕毫无理由的死亡又让死亡变成了游戏。死亡继续,这次的卡帕不再被侄女杀人的事而被捕,也不再一时兴起上演死亡游戏,他当然也不是掘墓人,而是变成了公司老板,而佩佩是一名雇工,他的目的是让卡帕享受国王的待遇。当卡帕来到公司,却遇到了巴伦的公爵,公爵其实是公司真正的老板,是卡帕夺去了这一切,而现在,巴伦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地位和财富,面对不可一世的卡帕,巴伦终于鼓起勇气拿出了抽屉里的枪,射向了卡帕,脖子上有着纹身的卡帕眉心中弹,他的头上流出了鲜血,最后死去。巴伦成为了胜利者,他制造的阴谋是为了结束卡帕的阴谋。但是这是真正发生的死亡?卡帕睁开了眼,卡帕露出了笑容,卡帕正常站立起来,原来死亡都是假的,他重新面对巴伦,一步步逼迫他,掌握了主动的卡帕最后让巴伦自己杀死了自己,而卡帕的胜利也宣告了像更多的佩佩成为了巴结者。

《上帝在布达佩斯的灯塔》电影海报

但是,这种用假死和真死演绎的夺权之争,并没有真正给佩佩带来好处,他再次成为了掘墓人,但是当他听到卡帕到来,便去迎接,便说自己是他的还有,但是身为黑老大的卡帕根本不认识他,几个耳光让佩佩只能沮丧离开。但是这一幕并没有死亡发生,也没有对死亡戏谑和消解,但是卡帕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认识克尔凯廓尔吗?”将死亡上升为信仰,更是将信仰变成了一种形而上学——谁认识克尔凯廓尔?杨索在电影中还提到了海德格尔,还让卡奇扮演成马克思的形象,于是死亡不单单是一个游戏,一种虚无,更是成为了在神学和哲学上进行讨论的主题:上帝在布达佩斯的灯塔,人类能被照见吗?匈牙利人民会被指引吗?

很明显,杨索对死亡的解构是一种批判,它指向的是匈牙利的历史、革命和社会现实,它更是指向了人类的终极意义。那幕死亡的爱情发生之后,掘墓人拿出青苹果给导演和制片吃,导演咬了一口,就放下了青苹果,苹果是人类的诱惑,这是对诱惑的放弃?卡帕接着问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匈牙利人喝酒时不欢呼?”答案是:“因为这和历史事件有关,那就是他们为了纪念阿拉德十三位烈士。”死亡于是变成了革命的代价;卡帕在堵车的时候接到妻子的电话说侄女杀了全家,卡帕很冷静:“这很正常,每天都会发生。”为什么会发生丧失道德、违背法律的杀人案件?卡帕说:“这里弥漫着世界末日的气氛,到处都是毫无意义的暴力,因为年轻人对社会不满,因为他们参与政治……”在卡帕变身为公司大佬的时候,佩佩问他脖子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卡帕说:“这是我的胎记,是无产阶级死后的象征……”谁是无产阶级?是夺取公司权力的卡帕?还是制造了暴力的卡帕?

死亡处处发生,死亡没有意外,死亡成为常态,死亡就像活着本身一样,但是在这个意义上活着是不是也失去了意义?佩佩化身为天使,但是下面枪声响起,他又从空中下来,那天使的翅膀其实是纸做的,没有天使,当然也没有上帝,没有救赎,“我疯了,或者世界疯了。”最后一章的“快点,天快塌了”就是一种灾难的降临,在没有信仰的时代,上帝就是一个游戏,而掘墓人演绎的死亡也是信仰之死的一个象征,诗歌没了,哲学没了,革命被亵渎,暴力在蔓延,存在也变成了虚无,“我们还活着,我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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