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04 《哭泣的女人》:上帝在对面发笑

“受到乌托邦声音的迷惑,他们拼命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身后砰然关上之时,他们就发现自己在地狱里。”这是米兰·昆德拉的感悟,那所谓天堂和地狱的距离只在关门的一刹那,隔着不同的世界,所以对于对于生命的体验来说,他是在一种信仰之外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生或许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永远逃不出时空的限制,逃不出仅仅属于人类的思想,愈是想超越,依附于人类身上那无形的枷锁反而会勒得更紧,叫人难以呼吸。

除了笑,不可抵达的人类思考,在活着的世界里,还有我们不喜欢的哭,其实,和笑一样,它也是终结思考,终结信仰的一种途径,它不能超越人类自身的喜怒哀乐,所以在生的关照中,死亡其实变得很简单,至少在王桂香看来,哭就是一种欲罢不能的享受。我知道在刘冰鉴的心目中,《哭泣的女人》王桂香代表着一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她所有的存在只是为了完成仪式,所以在在充满仪式的乡土文化中,她在哭泣中消解活着的重要意义,生命的感悟并不是做很多形而上的思考,而是在王桂香的简单而天生的哭泣中赚钱活着。

对于王桂香这个个体来说,她一定是存在着对生活的美好愿望,有着一种对笑的向往,所以她才会离开贵州的小乡镇,抛弃男友与许长庚结婚到了北京,这是一种形式上的追逐和,但没有真正的目的,她的首都之行完全不是理想主义的,而是一种和丈夫的随波逐流,北京作为一个政治学含义大于地理学含义的词汇,并没有给王桂香以彻底的人生转变,在一个城市的漂泊中,她仍然生活在贫穷、跌宕中,流落在街头贩卖光盘,“卖VCD,大哥,要VCD吗?”这成了王桂香北京生活的的写照,她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当然更没有门路,在一个环境变化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靠租别人的孩子来体现她的弱势。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王贵香要带着别人的孩子出现在街头,或许是用这样的方式换取那些工商、公安的可怜,换取不处罚的“优惠”,而那些所谓的公安也在充公的碟片中寻找刺激,其实在这个时候,所谓的权力只是一种没有任何实质的象征,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在某种主流之外达到了平等。

《哭泣的女人》戛纳电影节海报

但是那个孩子在哭泣,而且一直在哭。哭声开始有了一定的象征意义,他被不是母亲的人抱着,他的哭泣是反抗,这个三岁孩子其实完全被埋没了身份,他只剩下不停地哭泣,来换取别人的同情。张桂香带着孩子寻找他的父母无果,当她最后回到曾经离开的家乡的时候,她才发现,从生到生是一个轮回,她依旧没有在北京找到她的身份,找到她的工作,而相反的是,她却在那里丢掉了自己一直跟随着的丈夫。

对于王桂香来说,丈夫许长庚原先是一个理想化的符号,在以前的男友小明看来,长庚比他有能力,但是北京之后,他只是搓麻将和小混混在一起,王桂香为生活所迫的街头奔波与他的生活形成了强烈对比,而王桂香并不认为这样的婚姻是死亡的,他们还是在生活的规则面前保持自己的妥协。对于他们来说,生活是一成不变的,是一片荒芜的向往。当许长庚失手把麻友打瞎一只眼睛的时候,生活的变故便成为跨不过去的沟壑,入狱的许长庚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自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生活才实实在在显出其可怕的面目,而对于王桂香来说,这样的生活依然是不能承受之轻,她被遣返,带着那个孩子,开始了一段走向工具生存的生活。

回到万县之后,王桂香似乎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从以前男友的重逢到激情的燃烧,从以前万县剧团的红角到现在重新发现歌唱的潜质,她开始用自己的哭泣赚钱,这是一条很少人会想到的生存之道,王桂香天生有副好嗓子,经过短期的学习锻炼,她开始为别人哭丧,那眼泪、那哭声都变成了赚钱的工具,从500元的“山崩地裂”到200元的“绕梁三日”,哭丧的服务标准多样,收费多样,而且在慢慢获得名声之后,有人来接她,她也掐着手表计时,她的眼泪完全商品化,甚至她会在和小命做爱的时候,听到电视里播报有人中毒死了,他们立刻停止,欢呼着“生意来了”。对于王桂香来说,所有的哭泣都是为了钱,“哭丧是为了什么?钱嘛。”这哭声,不仅消解了眼泪作为愤怒、伤心和可怜的意义,也消解了死亡在人心里上的恐惧和悲伤意义,在丧事现场,我们不仅看到了王桂香的哭丧表演,也看到了那些若无其事打麻将的人。

哭丧是为生者加重死亡的感觉还是让死亡变成一种没有多少含义的过程,王桂香显然是为了后者,而她也慢慢在这样的消解中失去了对于死亡的真正体验,她原来赚钱所有的目的是为了救丈夫,她的眼泪在陌生人的葬礼上换成了钱,但是即使用钱和性贿赂了监狱长,丈夫仍然难免一死,因为越狱拘捕,许长庚被打死了。在这个消息面前,王桂香倒变得异常冷静,她签下了字,只是闷坐着发呆。对于她来说,所有哭泣的终极意义似乎都颠覆了,原先就是为了救丈夫出狱,而现在死亡的到来让一切变得毫无意义。而爱情呢,也一样,小明和她都不敢承认那样的感情,他们“反而变得轻松了”。

王桂香的世界里,必然有一种存在的终极理想,不管从万县到北京,还是为了丈夫选择用哭泣来赚钱,包括最后面对小明不敢承认的婚姻期待,她都试图回归到生活的意义中,这种意义因为形式感而特别具有一种悲剧的味道,她不爱丈夫却完全会为他选择哭丧,甚至把自己的肉体当成换取丈夫自由的砝码,从监狱长关门到王桂香开门,一分钟的镜头就停留在那黑黑的门和并不透明的窗户上,里面的一切都在另一种想象中,长镜头让你感到压抑,也让你觉得生活是一场空空的等待。而最后,王桂香急惶惶奔往别人的葬礼哭丧,结尾处,她终于嚎啕大哭,第一次真正哭泣,为自己失去的一切,为那些青春逝去的岁月,为可能的生命意义。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哭泣才回归到本真,才具有了一切可阐释的意义,只是那种仪式感的生活太久了,王桂香的眼泪已经完全没有了让人伤心和悲痛的感觉,尽管这是一个悲剧,关于活着的意义的悲剧。在一个没有任何诗意的电影中,其实王桂香的命运只是一个没有喻体的本体,存在着,不发笑不哭泣不思考,直到有人用上帝的语气朝着你大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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