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05 《桃花满天红》：欲望是个及物动词

我以为它也叫作《欲望桃花》，我以为它根据贾平凹的小说改编，我以为它是田壮壮的大戏，我还以为它是因为情色而被禁。而一切都像是一个迷局，要把你引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而等你用94分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把这个故事很随意阅读一遍的时候--在互联的世界里，这个红色的符号已经被一遍遍消遣和消费，当它呈现出原来面目的时候，过度阐述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桃花满天飞》的海报

充满情欲的“移花接木”

“根据著名作家贾平凹小说《美穴地》改编，田壮壮又一部解禁大戏，陈道明、李琳激情出演，中国最后一个太监的老婆红杏出墙……”这些句子安放在红色背景的电影海报上，足够的诱惑和刺激，足够把你的窥欲激发出来。是的，这是一个阴谋，关于发行和市场化的阴谋，满天红和桃花搂抱在一起，肚兜式的情欲意象里是奸商玩花样促销影片的诡计，它宛若桃花面，是呈现给你的视觉阴谋，仿佛桃花奶奶在电影中的命运，美若桃花只不过是陪葬的牺牲品，“人面桃花脸”是欲望的复活，也是香消玉殒的开始，不走近也便罢了，却要认认真真的把她端详一番，却也是走不出的寂寞与悲苦。田壮壮不是导演，那个不知名的王新生才是导演，也并非改编自贾平凹的小说，当然，情色内容更是没有，这“移花接木”的海报后面分明是另一个被夸大的爱欲故事，只是当它从被禁走向解禁，本身就是走了一番作践自己的道。

那是2006年的7月，影碟的海报已经在各大音像店频频出现，同时也在网络上炸开了锅，这时距离这部影片摄制完成刚好10年，这10年这部电影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这10年仿佛是脱胎换骨的10年，从《桃花满天红》变为《欲望桃花》，从被禁到公映，只是这脱胎却是慢慢滑向堕落和媚俗。10年，也像桃花奶奶的命运，用命嫁给姚老爷的10年，她才知道他是旧时宫里被逐出来的太监，也知道了姚老爷一死她就要陪葬，而满天红的出现，把她10年的幽怨都发泄出来了，把她的欲望都激发出来了。所以作为一个女人，她觉得找到了男人，真正属于自己的男人，那芦苇荡里分明是让一个女人回归最初欲望的地方，旷远、飘动，她坐在满天红的大腿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它被自己征服了，她要把自己从10年的桎梏中解放出来。

开始觉得《欲望桃花》这个名字远比《桃花满天红》来得贴切，这是市场化运作对一部电影的合理解释，“欲望”说出了桃花的寂寞和无奈，说出了一个女人所有的渴望，很真诚，不可阻挡，也点出了最终的命运走向。说老实话，我并不认为桃花和满天红之间是有所为的真挚感情，他们只是邂逅，他们只是对话，对于桃花来说，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和自己10年来和姚老爷之间没有男女感情的生活相比，外面的世界呈现着更多的精彩和诱惑，呈现着更多的趣味和笑声。所以，桃花是需要从这里找到自我解放之路的，而满天红似乎正满足了她的这些欲望。他是皮影万胜班小声，唱得荡气回肠，也善于编制一个个男女故事，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能够轻易知道桃花的需要，一个是看到新奇而满天欢喜，一个是制造浪漫而情深意切，芦苇荡里都是水，桃花拿来了人面桃花的皮影，满天红似乎达到了目的，那时，桃花其实是可怜的，因为，满天红所有的付出都指向一个目的：复仇。

满天红是唱皮影的小生，对他来说，皮影是他的生命，高于一切，这是宫里留下的旧物，却也是最值钱的，是生计，是身份，也是命运。当姚老爷要出大洋买下皮影时，满天红拒绝了姚老爷，姚老爷设计陷害满天红，在和二狗赌枪游戏中落败，所有皮影都变成了赌注被姚老爷拿走，在丢尽万胜班的脸后，满天红的复仇计划开始实施了，而桃花只是他计划中那颗致命的棋子。在芦苇荡里，桃花为他拿来了皮影，满天红完成了自己复仇的一部分，再后来，桃花成了满天红的女人，他们在逃亡路上，而最后满天红选择的并不是与桃花私奔，而是重新回到姚老爷府上，救他一生寄予希望的皮影“万胜班”，在姚老爷面前，他故意用“干了你老婆”来刺激姚老爷，让他斯文扫地，这种身体的复仇让他充满了快感，而对于令姚老爷来说，这是一种耻辱，是一种挑衅，在上碾子的用刑中，满天红和桃花也为此付了惨重的代价，一个失声，一个毁容。

对于满天红来说，复仇高于爱情，也高于情欲，而桃花，在欲望叠加的生活之上，她看到了那种突然而来的爱，不顾一切，所以对于桃花来说，这是一个悲剧的开始，在欲望面前，所有人都会把它当成是爱。在备受折磨的满天红面前，桃花用自己的身体之痛拯救了他的生命。两个人走向不同的路，一个是复仇，一个是情欲，当桃花最后对满天红说，“今生今世你都欠我一出人面桃花。”便知道，这是一个偿还不了的愿望，“人面桃花”是一出皮影戏，是男欢女爱的故事，却也是桃花的一种寄托，只有在这里，她才会找到自己属于女人的那种情感，在回归女人的道路上，桃花把一生活着的愿望都当成了爱的全部，而桃花的悲剧在于，她所有可能的付出都只是为了那个遥远的欲望，遥不可及。

满天红在那一刻，知道了什么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他烧毁了万胜班皮影的所有家当，让这个一生的象征都付之一炬，而他在一年的土匪生涯中，也渐渐想到了桃花的爱，想到了今生今世欠着的那份承诺，只是一切都不在了，桃花伴着鸦片烟日渐憔悴，此生该尝的甘甜苦涩都尝遍了。对他来说，10年或者更久远也只是时间而已，最后的归宿也无情欲与爱情，和姚老爷合葬在阴曹地府和此生孤独也都是一样的。满天红已是土匪，桃花也是自暴自弃，“人面桃花”还在，却已是冷冷的尸体，不曾说一句话，却依然鲜丽。旷远的山坡上飘来嘶哑的秦腔：“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便永远欠她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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