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04 怕黑

一本黑夜的小说,白天的读者翻得很慢
       ——戈麦

白天的读者是早上离开新昌回来的小五,是中午戴着墨镜看着路边景色的小五,是下午一个人去花店想买康乃馨送给妈妈的小五,是傍晚吃完了酸菜面乘电梯上楼的小五,从早上到傍晚构筑的所有时间里,他看见了应该看见的一切,但是他却并没有准备翻开那本在黑夜里的小说,所以即使白天读得漫不经心读得云里雾里,到最后真正抵达小说第一页的时候,却是哭泣和伤心,却是逃避和抓狂。

似乎是未曾预料的结果。所有的情节都像应该发生的那样在继续着,而当黑夜真的完全降临和覆盖的时候,小五却央求我晚上陪他睡。按照以前的惯例,每个周末都是这样的安排,而当周末完结进入黑夜的时候,小五总是半开玩笑地要我再陪他一些时间,直到他睡着,或者允许他半夜重新打开房间的电灯。内心似乎有着强烈的欲望,不想一个人和黑夜为伴,但是面对我们期待的长大,他只能有一种戏谑的方式表达诉求。但是昨晚的表现有些突然了,他竟然簌簌地流下了眼泪,蒙着被子在里面哭泣。宽慰他几句,也都是说要慢慢长大,不能老是依靠我们,可是越是宽慰,却越是表现强烈,眼泪是止不住了,竟然稀里哗啦大哭起来。忙问他为什么哭泣,他哽咽着说:我怕,怕黑夜,怕做梦。

怕做夜梦,那里到底让他看见了什么?他说的那个词叫“鬼”,无形无状,在梦境的想象中完成了虚构,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令他害怕的东西?为什么他会叫它“鬼”?解释说世上是没有什么鬼的,解释说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效果。似乎在还小的时候看过现实之外情节的电影,他就害怕那些东西进入梦境中,所以总是开着小小的微弱的灯,驱除心中的恐惧,也用很多种方法告诉他电影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而现在反而越来越严重。前段时间他说同学在看《福尔摩斯探案集》,也想买来看看,在网上买了青少年版的四卷本,没想到在看了《五个干橘籽》开头部分之后,笼罩在其中的神秘气氛就让他陷入了恐慌之中,没有破解的悬案似乎在他脑子里已经完成了必须的情节,而这样的情节使得他相信现实里也存在着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故事和这样的结局。

似乎无法逃避了。电影好久没带他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也搁置在那里了,但是这白天的回程一结束,他却毫无预兆地陷入到黑夜的恐慌中,在哽噎的哭泣之后,竟开始用手指甲在床单上抓狂,面对愈演愈烈的情绪,我一时也手足无措。似乎并不是今天遭遇了什么,或者只是他一种情绪的集中表达,像崩溃了一般倾泻而来,甚至没有任何可解救的办法。

梦见了可怕的东西,可是那个梦只属于他,他进去了,也必须靠自己从里面走出来,但是为什么一个梦必须是吓人而恐怖的,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另外的方式改变对梦的解读?又或者可不可以不去阅读那本黑色的小说?在梦的外面是我,在黑夜的外面是我,理性的我,意识中的我,劝解的我,“在孩子的梦想中,形象高于—切;经验只是其次。经验与所有飞跃的梦想均呈逆向。”甚至还不是梦想,只是夜梦而已,但似乎都是在去除经验,塑造形象,都是在意识和潜意识、自我和本我之间,都在否定白天的理性。有一个进入黑夜的起点,如何去寻找另一个终点?那种逆向的过程如何顺利地变成一条逃离的通道?或者开启一盏灯,或者陪在左右,或者分析看见的东西很多是虚假的,也或者任他伤心哭泣之后在困顿中进入生理式的休息之境里。

但是所有的都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那无边无际的黑夜已经打开,那无始无终的小说已经打开,黑色笼罩着看见世界的眼睛,而且远处若隐若现的猫叫声还次第传到耳朵里,打开的门是很难关闭的,而似乎只有在经验主义的逆行过程里将入口带向别处,不是逃避的梦想,而是飞越的梦想,不是睡眠中的我,而是麻醉中的我——那个恐惧的世界,是不是也是孩子不能隔绝的绝对权利,是不是没有失去想象的丰富形象?是不是也可以把夜梦当成是一种梦想:“当孩子在孤独中梦想时,他认识到无限的生存。”

无限的黑夜,无限的小说,无限的读者,不只是在白天可以翻阅,在哭泣和伤心的夜晚也可以从任意一页翻开,可是,在泪水和哭声并未消失的黑夜,我如何成为另一个读者,如何想象另一种梦想?又如何进入那个已经远离的“上游的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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