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04 五天五夜：从黑暗到黑暗

北海的夜有些安静，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细语的海风，只有无声的路灯，张扬着，却没有夜的主角。这像是一个早已沉睡的城市，所有的灯光，和所有的海风，都在守护着它，从南从西从北，都是海水冲刷的滩，都是海水浸润的岸，北海，总是匆匆。

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在海边做一番抒情，告别北海也就是告别一种海的味道。说实话，北海太过浓重的海味让我有些反感，北海不大，也不精致，还有很多开发过后的烂尾现象，所以整个北海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些随意。当一切都随意而行，也就抵达了无为的状态，但是突然升温的房产开发，又让北海显得功利起来，随处都是投资北海房产的广告，渗透到全国各地，所以从另一个意义之上，北海的翻身之作更多是依靠各地闲下来的热钱，给耽搁了前程的北海再一次炒作的机会。

萧山老板正夸夸其谈着他们在北海的房产投资，是在北海福成机场，一起赶着飞往杭州的唯一一个航班。在广西这几日，几乎随处可以遇见操着浙江口音的旅游者，在德天瀑布遇到的是建德的游客，在昨天的北海，遇到了一批宁波游客，而今天酒店遇到的是杭州的26人旅游团，而在北海机场的候机厅，则都是回浙江的老乡。萧山老板介绍着海景房的诸多优势。除此之外，由于航班所剩不多，所以机场有些安静，和这夜有几分契合。而打破这些安静的是机场广播，去往杭州的CA1772航班因为前站天气原因，将误点。广播一遍一遍播报着，登机时间从22:35推迟到22:55，之后又推迟到23:25，而登机口也从最初的3号变成4号，最后变成了2号。

夜一点一点变深了，离开北海也一步步变成了现实。最后飞机还是在最后的调整时间飞上了天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外面一片黑暗，只有升空时被机场灯光照耀的机翼，而之后，目光从机翼延伸出去，则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我们正被抛向无知的虚空中。零点已过，他们应该休息了，世界也应该休息了，而我们还在万米高空飞行，仿佛是夜的闯入者。

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红眼航班”，只有假装自己也进入了黑夜，假装自己进入梦境，高空中，梦是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也只有梦，把我们从黑暗的世界里解救出来，告别一种接近想象的真实。2个小时，漫长的黑夜，把我们从北回归线以南载回到北回归线以北，从北之海回归到南方的城市。

回到杭州，已是凌晨2点。然后再前往停车的地方，等我驶出地下车库开上回家的路时，已经接近凌晨3点了。一个人，一辆车，一片黑夜，又回到了5天前的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只是今天已无大雨，已无音乐，已无叫醒的耳朵。这是寂寞的路程，高速路上几乎没有车，经过或者超越，整条路上安静地出奇，仿佛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仿佛世界就剩下一种呼吸。

黑暗被延伸，两边的大山压了过来，让我的呼吸在黑暗中变得压抑起来，我总是有种错觉，我前进的方向有可能是是个虚无的存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下子就要把自己沉入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无以自拔。是的，我的回家路已经涂上了太多的神秘色彩，收音机里的音乐混乱地响着，像我的思绪。

我知道这沉沉的夜，妻在家里一定没有睡，等我冲破夜的桎梏，我们似乎都在用这样的方式抵抗着强大的夜，抵抗着混沌和梦幻。而等我进入城市，经过街道，经过学校，经过饭店，经过熟悉的小区，经过楼梯，经过家门，黑夜才最后消退，我看见黑夜过后的时间，4：05，和5天前告别妻和儿子，告别城市的时间一样。出去和回来，我用同样的时间完成了简单的转折。

从黑暗到黑暗，另一个意思是：从凌晨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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