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04 动物死亡志
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触碰,但绝不是模范作者一样的上帝,在世间的角落里发现若干个和人类有关的隐喻——它们只是那么残酷地死在被看见的地方,没有遮掩,没有废弃,甚至找不到死亡的原因。树木葱绿,秋高气爽,却是弥漫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味道。
单位前面的空地上,树叶有些零落,经过了放假了几天之后,显得有些寂寥。其实是必经之路,所有经过的人都可能看见,但是在一个刚刚开启工作日的早晨,那经过便也是会被遗忘的。一只鸟,普通的鸟,普通得叫不出名字的鸟,躺在平整的空地上,我说过没有树叶,意味着现场不像是被处理过的,不像是掩映着过去发生的死亡事件。坦露无疑,不容猜测人在其中的可能原因。
去除阴谋论,就这样看见小鸟,还在走过去之后回过头来,目光折过前面的那扇门。小鸟已经早就僵硬,死亡在一个不知名却有些遥远的时间里发生,可以假设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曾经看见过黑色的鸟在树叶间捕捉小松鼠,里面有着追捕和反抗,有着搏斗和奔命的激烈场面,但显然,这样一只普通的小鸟没有经历这样的对抗。或许死亡就是在静静的黑夜里发生,原因不详,过程不详,只有结果,唯一的结果躺在我的眼前。
其实已经腐烂。在秋初的日子,腐烂会在不长的时间里发生,一个夜晚或者一个白昼。死亡似乎是有些久远了,它已经让身体进入了另一种状态中,继而是遗弃、分解,回归大地。消失其实并不具有任何启示意义,一只鸟只是经历自然界最残酷的生老病死,它总会走向自己的终点。但是并不是就这样简单结束,看了,掠过一丝恶心的感觉,苍蝇和小虫在它身上销蚀着,它们像爬上在了自己身上——现场永远充满着犯罪的想象。
不止一只小鸟,在另一条小路上,也是被看见,也是偶一回头,也是死亡,也是布满小虫,也是经历自然界最残酷的生老病死——一只小老鼠,几乎是出生没多久的灰色老鼠,躺在路中央。它甚至和小鸟保持同样的姿势,斜躺着,耷拉着头。是不是任何动物的死亡都会以这样无力的状态出现?它们距离在两个场地上,但它们都没有逃脱死亡的宿命,成为经过的人展开想象的一种借口。
因疾病而死?在一个树木成荫的地方,疾病似乎是一个遥远的假设,如果回到小说的叙事中,可能这个假设里会包含乌头症、马钱子症、缺磷症、溴樟脑症、氯化钠症、紫草症、缺硅症、白英症等诸如此类的“动物寓言集”,甚至会有“对着窗户嗥叫,对着我们的耳朵嗥叫,快要饿死的芒库斯庇阿在嗥叫”的场景,但是芒库斯庇阿不在这里,它只是一场小说里涉及的强风暴,夺走姓名的强风暴,而真正的意义在于:“我突然看到那些幻想的动物像芒库斯庇阿,并自动给它们取了名字,把这个词变成了名词。”
幻想而生,某种疾病带着疼痛,也带着无知。而人类只不过是生产了这样的幻想,生产了这样的词汇,当然也生产了这样的死亡,公和母,男和女,饥饿和饱食,都不写在这些动物的身上,它们只是用相同的死亡形态制造一个悬念,而“嗥叫”的意义只是为死亡的现场增添刺激。
是某种预兆的死亡?流行性疾病之外,或许还会和某些灾难的预想有关:“你能感觉得到它,你能感觉到它就在空气中,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某些高度敏感的动物能觉察出地震的兆头。”高度敏感的小鸟和老鼠?还是高度敏感的人类?或者这本身就是高度敏感的上帝创造的一个游戏,“作为叙事者的上帝总是在寻找——在动物的肠道里、在鸟类的翅膀里、在燃烧的树丛里,在《十诫》的第一句话里。”叙事者总是站在和小说模范作者同一个方向,甚至是同一个现场,它们启示着另一个寓言,启示着生老病死的哲学意义,肠道或者翅膀,总像是动物身体里的那个迷宫,处处都能让人感觉到诡异的味道。甚至,在被创造的上帝面前,人类也是一个启示的符号,布尔戈斯的豪尔赫,作为最年长的修士,似乎代表着上帝在发言:“每一种善行和罪孽,都可以从动物中找出例证,而动物形体则能体现人类尘世。”
体现人类尘世的佐证是上帝找到了迷宫的走向,找到了从现场撤离的出口,那里其实没有人类,只有上帝自己,关于所有动物的宿命都是上帝选择的一个总计意义的命题。而人类只不过是在有限的机会里,回首看见了死亡和腐烂,看见了两个不谋而合的现场,我们只是读者,上帝才是模范作者,才是游戏的主宰者,才是一只鸟和一只老鼠斜躺在另一个世界的唯一原因。
再次经过的时候,小鸟的尸体不见了,老鼠的尸体也找不到了。是谁到了现场,是谁告诉了一个死亡即灭亡的永恒道理?或者只是一部侵入真实现实的小说而已,有了模范作者,疾病或者征兆,都没有神秘感,任何微小的死亡都变成了无意义,“我有时认为,愚蠢应叫做三角形,八乘八是疯狂,或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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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猜火车》:青春的选择是个伪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