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06 南辕北辙

南宁北海之行终于划上了句号，标志就是把起先剩下的那些“先上图，文字稍后补充”变成了真切的感受，所谓博客的更新完成就是行者生活的终结。回想过去，点滴的见闻其实可以叠加成异域的感受，于文字，于图片，便可以长久保留在记忆深处，那些北回归线南北的方向和距离，已经成为生活故事的一部分，回味中有一点无以名状的无奈。

行途并不精彩，我在博客中也无非放大了那一路的风光，然而现在再回过头去，却又觉得是很华美的旅程，置身其中和置身其外，真的会有两种不同的感受，只有你退出到另外一种状态中，你才可能发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那山那水，那海那岸，将会越来越远的离开现实，在不断增多的想象中变成精彩的记忆，这就是旅行最大的好处，它给你现实之外的回忆，给你生活之外的补充，不断放大，不断美化，不断否定破绽百出的存在。

所以在这样一个出去和回来的转折中，是很容易产生倦怠心理的。我非常能感受到那些压迫的味道，以及由此带来的窒息感。我常常把这样的不适称作是旅途综合征，因为和现实分离在一段距离之后，会有漂浮在虚空的恐惧感觉，像是游离在外面，和那些秩序规则格格不入，包括天气变化，包括阴晴冷暖，需要好长时间的归位，形式之外，也需要心理的一次适应。

我说现在已经是初秋了，我说这里依旧忙碌，我说还可以继续午睡，我说我不想再说了。看着开向南边的门，和面向北面的门，通畅于一个狭小的空间，我就是在这里走来走去，日复一日，进去出来。南边和北边，不是北回归线，却又是这样一个对立的方向名词，从南边出去是走廊，从北面出去也是走廊，但是走廊的尽头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通向更深处的楼梯，一个是走向更开阔的菜地——那菜地仿佛就在眼前，但只允许俯视和远眺。已经好几次，有人经过门，走到北面的另一扇门，他以为可以直通外面的世界，房子的不规则坡度造成了这一误解，但其实通出去的世界没有楼梯，它悬空在那里，像是游离在外面，和那些秩序规则仍然格格不入。

阳光洒进来，从门外面，穿透，然后就是北面的阴影，我总是忽略一系列的光影过程，我的眼睛越来越不适应了，是的，在旅途中，我发现自己捕捉不了那些美妙的瞬间了，迟钝着按下快门，却不再精彩，只有仅剩的记录而已。

这是不是也有一种被现实剥离的苦痛感？我整理图片会变得越来越没有信心，仿佛那些投影的细节都无法确切表达我自己，技术时代的尴尬，就是技术时代的物化，“一张照片既是一种假在场，又是不在场的标志。”又想起了苏珊·桑塔格的话，就是假在场，以为自己走过经过，听过看过，而且还拍摄下了某一个永远的瞬间，但是一张照片，何以装载整个现场，装载整个世界？“照片篡改世界的规模，但照片本身也被缩减、被放大、被裁剪、被修饰、被窜改、被装扮。”

照片可以成为不在场的证据，心情当然更可以。所以我会安静地关上窗，然后打开门，从一个通道进去，深入楼梯，离开。现实世界真的只有一个出口是对的，南北不会对立，它只在现场，用我自己的判断抵达真实。而那些剩下的精彩想象有什么用？它只是放大了我们的文字，我们的图片，我们向南的心情。尘埃之下，谁都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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