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6《长春树》：布鲁克林的三棵树
A Tree Grows in Brooklyn，1900年代的布鲁克林，布鲁克林的一家人生活，伊利亚·卡赞通过树遭遇的厄运、从水泥地里重新长出为隐喻，描写了一家人面对困厄的生活并不放弃，虽然历经波折但是抵抗着命运，最终迎来了新生——只不过，象征他们生活的布鲁克林之树，并非是单数的一棵，而是三棵。
第一棵树在公寓的那个狭窄的空间里，它是邻居们晾晒衣服的工具，但是这棵树并未完全成长起来而被砍伐了，这就是一棵树的遭遇，而这遭遇正是布鲁克林这一家生活窘迫的象征。一家四口，父亲约翰尼每天的工作是给俱乐部唱歌，但是这只能赚取不多的钱，妻子凯蒂则给公寓免费擦洗，他们有两个孩子姐姐弗兰西和弟弟尼雷，为了分担家庭的重负，姐弟俩通过捡废铜烂铁换钱，因为弗兰西是个女孩废品店的老板更喜欢她，所以每次会多给她一分钱。尽管如此，一家人的生活看似平静，却隐藏着忧患，约翰尼每天唱着歌回家，弗兰西听到歌声会去迎接，如果他“没生病”回家，对于一家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生病”在这个家庭里是一句暗语，它的意思是“喝醉酒”，对于约翰尼来说，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他有时只能借酒消愁。
这是一个期望生活越变越好的家庭，凯蒂任劳任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孩子们健康成长，当保险收款员巴克说起她的姐姐茜茜和丈夫离婚找了新的男人，凯蒂让巴克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件事，而当茜茜来看她，她也尽量在孩子面前保持微笑，而面对茜茜她又以一句“这样对孩子不好”对茜茜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甚至在茜茜带着弗兰西偷玩乐然邻居的溜冰鞋而遭到邻居的误解，凯蒂则生气地让茜茜不要再来这里了。约翰尼也一样，他“不生病”而唱着歌回家，总是希望给孩子们惊喜，还询问弗兰西的“小愿望”，答应她自己赌马赚到了钱就带他们出去玩。但是当凯蒂和约翰尼在一起，他们的世界中更多是叹息，茜茜让凯蒂珍惜丈夫对她的爱，珍惜现在来自不易的生活，凯蒂也收敛起了自己的不愉快，还自我检讨是不是变冷漠了，但是一想到家庭的困难，她又沉浸在哀伤之中，“爱并不能增加一块钱”，在凯蒂看来，让生活改观才是最重要的，所谓的爱，所谓的笑声，所谓的小愿望，根本无力抵抗生活的负重。当约翰尼安慰她，生活总会好起来的，她却转过身去，“我们还要欺骗谁呢？”而约翰尼也只能无奈地感叹：“我无法改变现实。”
| 导演: 伊利亚·卡赞 |
但是，在无奈改变现实的现实里，对于布鲁克林一家来说，却有着真正的小愿望，尤其对于十四岁的弗兰西来说。她喜欢读书，去图书馆立志要将从A到Z的书都读一边，那时的她已经读完了A，从那里借来的是一本B序列的《忧郁的解剖》，图书管理员颇为惊讶，这完全是一本大人读的书。而在家里，除了一本《圣经》，就是几乎倾其所能购买的《莎士比亚全集》，这是属于弗兰西的书，她每次在母亲和外婆面前就是读着这本书，而外婆也总是对弗兰西说起生活会越来越好，“在这里每个人的奋斗都会有所作为，读书时自由之路。”在“知识改变命运”的道路上，弗兰西对父亲约翰尼说起现在的学校总是会嘲笑自己，她趁散步的机会告诉父亲要转学，约翰尼答应了女儿，而进入新的学校后，班主任很喜欢弗兰西，她尤其认为弗兰西有写作的才能，她希望弗兰西能把自己想到的东西写成文字，“写下来就是故事了。”而弗兰西也把写作当成了自己的小愿望，她告诉父亲，自己的理想就是成为作家。
在约翰尼希望生活得到改变的想法里，在凯蒂任劳任怨的工作中，在弗兰西想成为作家的小愿望里，他们看见了第二棵树，这棵树就是在圣诞夜弗兰西和尼雷得到的圣诞树。圣诞树是老板因为没人购买而送给他们的，弗兰西和尼雷将这棵漂亮的圣诞树带回家，一家人正在等待着他们，当圣诞树被安放在屋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充溢着圣诞带来的快乐之中，这是一家人最和谐的一刻，包括外婆、茜茜和比利夫妻，弗兰西赠送给父亲和母亲圣诞礼物，给凯蒂的礼物是她用平时节俭下来的钱买的，而给约翰尼的礼物则是手工编织的坏表带。全家沉浸在圣诞的快乐氛围里，似乎生活中的烦恼都不见了，但是，这依然是一种表象，当凯蒂在众人离去之后告诉约翰尼自己怀上了小宝宝，这本是一件该庆幸的事，但是凯蒂却为了省下钱，把住处搬到了更便宜的顶楼，还建议让弗兰西辍学。约翰尼听到这个消息，即高兴又哀伤，新的生命意味着家庭开支为增加，而他根本无法赚取更多的钱，当他来到弗兰西的房间，弗兰西对他说起了自己相当作家的想法，看着弗兰西充满希望的脸，想着家庭面对的现实，约翰尼难以抑制心中的伤痛，他在圣诞之夜对凯蒂说自己要出去“散步”，于是踏进了茫茫大雪之中。
《长春树》电影海报
约翰尼没有回来，等到第二天大家寻找到他，他已经因为酗酒引发肺炎而去世了，圣诞节晚上他一人出门，去了职业介绍所，他想寻找能多赚钱的工作，但是冰冷的雪夺去了他的生命。约翰尼的去世，让弗兰西悲痛不已，她跑到屋顶大声喊道：“他不可能死去，没有人我这样爱他……”而对于这个家来说，生活的担子更重了，凯蒂即将生孩子，她拒绝进医院执意在家生产，弗兰西则开始照顾母亲，凯蒂告诉她曾经有让她辍学的想法，此时的弗兰西却并没有对母亲的想法埋怨，她在凯蒂面前朗读了自己的作文《我们都爱的人》，其中就写到了她心目中的父亲：“他像一个国王，把自己献给了众人……”而凯蒂也第一次发现丈夫在邻居看来就是一个好人，在他的葬礼上对凯蒂来说很多陌生人都来为他送行，“原来那么多人喜欢他……”
从那株被砍掉的数，到给全家带来了欢乐的圣诞树，这是树和树的不同，这也是生活和生活多样的一面，但是，当圣诞之夜约翰尼死亡，似乎一家人重新又回到了被砍伐的树所象征的困厄之中，它甚至意味着弗兰西理想的破灭，但是当弗兰西和尼雷再次站在楼顶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那棵被砍掉的树又长出了新叶，这就是一棵树带来的新生，而生活也迈出了新生的一步：孩子降生了，凯蒂在降生前相好了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约翰尼，如果是女孩就以约翰尼曾经弹唱的歌曲中“安妮·劳瑞”的名字命名，是个女孩，当大家叫她“安妮·劳瑞”，仿佛耳边响起的就是约翰尼对生命的颂歌；对于凯蒂来说，生活也翻开了新的一页，那个社区警察麦克舍恩一直对凯蒂有意，这次他主动向凯蒂告白，于是这个名叫“安妮·劳瑞”的孩子又有了新的姓：麦克舍恩；弗兰西迎来了毕业礼，而她收到的那捧花里却父亲的祝福，这是父亲在死之前就备好的礼物，那一刻弗兰西再也抑制不住眼泪……
从遭遇挫折被砍掉的树，到象征快乐的圣诞树，再到新生的树，三棵树组成了布鲁克林一家生活的写照，而这更是构成了弗兰西童年的三章记忆，就像她从A到Z的阅读序列一样，经历挫折，经历困苦，也意味着经历了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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