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29 《七日谈》:身后的堕落

距离2012还有几天,刀尔登今年怕是戒不了酒了,这于我倒是可以炫耀的,滴酒不沾是时日累计起来了,如何也都是不易改变了。而刀尔登的说法是:“明年找个整日子戒一戒。”透出那股无奈和无助,其实,他也知道喝酒的好处,是喝完后可以理直气壮地什么正事也不干,就像张三所说,“酒真是好东西!只要一小瓶,就能把黑暗变成明亮,寒冷变成温暖,愚人变成智者,敌人变成朋友,再来一瓶,胆小的人渴望有英雄的作为,英雄显得和蔼可亲,平时粗陋的事物,平添风致,变成佳话。”这倒也是极致的生活,手脚软了,也就什么欲望都没了,干不成任何事,就是所谓合理了。

只是酒无非是个符号,在刀尔登的小说里成为一种表达,甚至可以是和那个“确乎其有”的希里花斯国有关,我是听起来像是稀里哗啦的,只不过动静没那么大,破坏性没那么强,缪哲倒说这名字是刀尔登“失手碰碎的酒瓶的声音”。那也一定是如张三所说,是“手脚都发软”的时候的情况,但并不是什么都不能作为,至少可以发现世界还存在一个希里花斯国,还发现希里华斯人的合理生活。多少算是一种“非非主义”的现代行为艺术,但酒却对是个提升幸福程度的东西,所以,我们可以把封面的那张图看成是抵达幸福的捷径。

两个男人,我和张三,一个拿着书一个拿着酒瓶,拿书的应该是我,拿酒瓶的当然是张三,是对话,却是吊在树上,所以两个人每人都要伸出一只手,抓住树枝,按照这样的逻辑,看书或者喝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是像娓娓道来的故事一样,是“七日”的一个过程,因为一只手拿书是翻越不过去的,一只手拿酒瓶也是启不了瓶盖的,多么行为艺术的封面,而且你担心的不是他们达不到看书喝酒的目的,而唯一害怕的是他们会成树上掉下来,刀尔登也说,是因为怕掉下去。可是,下面是地,“是的,但我忘记告诉他们了。”有地就是安全,就是天堂了,这种畏惧感丝毫不是刀尔登的本意,所以在《七日谈》里,你会放心地听张三和我在迷路的山上讲故事,以为是恐怖的,可怕的,以为里面多有鬼怪,但其实只是一处屋顶,离地面只有4尺。

4尺的高度也就逃离了这“纯洁的社会”,因为那里的“脚底下是深渊”,这也就像是通往幸福国家的三条途径,除了天天喝酒,那就是虚构这样的夜晚,虚构高度,虚构希里花斯,虚构字母表。也就有了这本“奇书”,有了从前叫三七现在叫刀尔登本名邱小刚外号海内中文论坛才气第一的刀尔登的侧面了解,“酒风浩荡,风骨脱俗,有如谪仙人”,这便是对刀尔登及其酒文化的一种赞许,不见其人,也能从这字里行间闻到一股辛辣的味道,只是他善于隐藏,托出那个希里花斯,托出“不可杀死的服廉”、“站在身后的西庇”以及望灾石、古塔、天气预报员,所谓合理,当然还有那个叫张三的人。

编号:C28·2111121·0844
作者:刀尔登
出版:山西人民出版社
版本:2010年年04月
定价:28.00元 卓越价:16.50元 页数:243页

“这个人的名字,居然叫张三。我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名。”名字当然是符号,相信不相信都在那儿了,在我的对立面,在我们国家的另一边,张三,听起来就是那么合理的生存者,没有边际没有外延,就是一个名字,一个人的叫法,在前一个月马原《小说密码》里看到:你比如说,张三,冒号,前引号,前面还空两格。这就是写作者的合理布局,结构在其次,就是这样开始,不要什么精巧的构思,以及寓意深刻的名字,张三,张三,“我是希里花斯人啊。我是从希里花斯王国来的。”这样,便把那个人独立出来了。所以在张三的身上,你会发现那些悬空的感觉,“因为他高视阔步时像四十岁,自鸣得意时像五十岁,厚颜无耻起来,又像个六十岁的老光棍。”他喝酒却不要喝酒,他文身却不想文身,他离开希里花斯,却老是要想着回去,所谓合理,原来也是个体的一种矛盾生活,走不过也回不去。

所以,对于来自希里花斯王国的张三来说,背后是有一只怪兽的:

中古的时候,希里花斯出了头贪婪的野兽,叫作“站在身后的西庇”,它得到这个名字,因为有一项本领,能在你不防备的时候,出现茌你身后,吸食你的弱点。直到现在,在希里花斯,你说了句很蠢的蠢话,或做了什么卑鄙的事,还会有人对你说,你说的是什么呀,瞧瞧你身后,你做了什么呀,回头看看吧——他的意思是说,你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是会招来西庇的。这是我们那里的一句俗话……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第七天的时候,希里花斯已经整整活了六天,在这六天中,有希不花斯人,有驱逐法,有反私情法,有飞来村飞去村,七天是一个周期,那些东西出来了消失了最后又会轮回着走到另一面去,看起来希里花斯是个怪诞的国家,其实也是从虚构的真实中找到无数个张三,离开和回去的张三,“假如全人类岌岌可危,得靠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来拯救,做不做呢。”这是人类的劫难?还是新角色的寓意?用车把孩子顶到悬崖边上的是Z,而首告的是F,他们不再希里花斯,他们是凑数的“字母表”。、

其实,回到书的副标题:字母表,以及希里花斯人的合理生活。看起来是解释这七日的所谈内容,刀尔登其实耍了一个阴谋。当然字母表只是用西文字母来代替,“其实是凑个整数而已”,而普通人的合理生活,大约说是那些“与众不同的人”,其中的每一个,他的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都有合理的地方。这个解释是对张三说的,更应该是他们讨论的时候说的,但读者是缺失的,你在后面阅读,像一头吸食弱点的“站在身后的西庇”,看着构建的合理生活一点点堕落,堕落到4英尺高的地上,堕落到脚底下的深渊里。我作为刀尔登的一种代称,第一人称,本来就是堕落着来到这个村子的,朋友说这是天下最美丽的地方,其实是个破破烂烂的村子,河水干涸,还到处是垃圾,而我的遭遇更为凄惨,本来是“投身到火热的生活”,结果却是声誉和财产濒临破产,健康也受到损害,而且未婚妻离我而去,如此,人生的苦楚算是尝遍了,却还有闲心写东西,实在是个巨大的陷阱。

所以所谓字母表,并不是凑数,从朋友S、最懒的K、刚离婚的E、老骗子Y,到本分农民W、和外界隔绝的A、偷书的L,再到看棋从不说话的B、嫉恶如仇的G、职业爱国者的P,最多也只有14个,字母表是不全的,这是刀尔登的有意为之,这些符号的字母都是一种合理生活,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何妨,所以所谓的合理生活就是个体的,非群体的,是“满足大部分需要”、“不妨碍别人的合理生活”、“并非说他们的生活是完美的”而且还是“多种多样的合理生活”,这样也就把陌生人全部带进了熟悉的地方,你会发现身后已无恐惧,已无“吸食的弱点”。当然,把合理生活放在希里花斯人身上,这又是一个新的陷阱,与希里花斯对应的倒是这一个现实的世界,那些故事也都平淡,没什么曲折,“我只管讲故事,至于意思,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要是完全清楚,讲起来也就无趣了。”无趣或者有趣,也都是读者的事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希里花斯当成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凡此种种都是,在合理生活后面的那些怪诞,一样是不能逃脱那种堕落的无奈。

所以张三也好,希里花斯也罢,只是取个名,把世界从已有的地方独立出来,而除此之外的那个没有字母没有合理生活的世界,也就是希不花斯国了。希不花斯,和希里花斯在名字上还是有一点区别,前者沉闷拗口,没有酒瓶落地的清脆碎击声,所以它才是在希里花斯的反面,在合理生活的反面,在这个国家,人们“不喝酒,不文身,不参加国家的一切公共活动”,也就是说,他们对社会一点贡献也没有,却跟着大家一块享受。在驱逐法的执行下,搬到了围墙那边去了。围墙里面到底是什么,起先是流言,很多人怀着恐惧之情,但是后来,据说在围墙里面,那些人不但没有死光,还过得不错,甚至,“谁要是给送到墙里面,甚至有人偷偷嫉妒呢。”这颇有点像《侠客行》的情节,那个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恐惧和死亡还是幸福和快乐,是理想国还是人间地狱,“自从放逐法执行以来,就没有一点消息,从里面传出过,连一个石块,一片纸,也没有抛出过,连一点声音,一缕烟尘,也没有飘出过,就连鸟儿,也不见从里边飞出一只。”而当打开那面墙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荒地,别说人影,连个鬼影也没有。”法律废除了,人也没有了,理想或者邪恶的想象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寓意,所谓希不花斯或许就是我们身后的那头怪兽,我们看不到,不知道危险,而那口“照得见结果的井”也都是死亡的恐怖,蜡令和罗令都不是英雄,在这样的世界里,其实不应该有什么英雄,他们只为复仇,只为真正看到身后的世界,而最后他们当然是没有再回来,井被填了,看不到未来和结果,也就没有前方的诱惑,在只剩下所谓的身后,那头叫西庇的怪兽也就消失了。妖孽的世界,只是另一种合理生活的极致呈现,所谓真理,大约是隔着一堵被虚构的墙:“你不存在,有时候,世界也不存在——什么生前死后,不过是活着的人的幻想,生前的世界,属于那时候活着的人,死后也一样,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死了,世界也结束了,对一个人来说,这是一回事。”

但那个谜始终没有猜出来,张三说:这个故事也很平淡,他送给我的礼物藏在最后一个故事里,“站在身后的西庇”,当西庇最后消失,那个礼物也就被忘记了,刀尔登说,最后一个才勉强算是谜语,不过并没有下工夫来设计,线索没什么道理可言,所以大概不好猜。谜语大抵是含着寓意的,所以不妨看作是对寓言的解构和背叛,我的身体之痛也最后变得合理,而无趣,所以最后一句:“我离开山村,回到了城里。”大约是走出了乌托邦,告别了身后的恐惧。

故事讲完了,“好玩而阴森,平情又怪诞,散乱而整饬,简单又复杂,实无法在故事之外,约化出一套逻辑的道理”的小说也就画了句号。字母表各就其位,合理生活也就只剩下从前叫三七现在叫刀尔登本名邱小刚外号海内中文论坛才气第一的刀尔登了,在2011年岁末,离2012年还有七天的时候,我翻开《七日谈》,我就觉得身后凉飕飕的,像随时站着一个堕落的怪兽,拿着一把刀,要把我推向“脚下的深渊”,其实最后的结局是,我用两个晚上把这本书看完了,不用等到2012年,这无论如何比刀尔登手拿酒壶,“手脚都发软”地期待2012年戒酒让人感觉有成就感。而最不合理的倒是那排版的文字,夸张得让我心里难受,那文字仿佛就是一个个怪兽,就像张三面对小说一样,“好像倒是我冷落了他,或者没有把屏幕上的字调得饼干那么大,劳累了他的眼睛,应该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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