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11 肉色的权力

他是一种死，不是牺牲。肉体都在那里，最后却变成了雕像，坐着，手把玩着什么，眼睛里是望不到远方的光。也不是永远了，只是一瞥，带着某些猝死的痕迹，很多人没有看到，很多人从睡梦中醒来，很多人便坚决拥护了。

死毫无声息，大约是“沉默的大多数”，说是“开始的太晚了”，“很可能做不成什么，但我总得申明我的态度，为我自己，也代表沉默的大多数。”后来这个词就长出了肉体，就长成了意义，如果，15年之后，还是沉默，还是太晚了，那么我们的生却是围绕着他的死，一步也不曾迈开去。

所谓纪念，都是抛开肉体的仪式，雕塑后来也听说是会坍塌的，所以也就各自回自己的国，不串通一气，不礼尚往来。只是读一些书，走狗也罢，都是为了看见自己肉体以外的意义，身体是腐烂的温床，是腐朽的宫殿，15年，也在各自挣扎着，“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如此说来，愚蠢就是一个和活着有关的词，和身体有关的词。

那么天就亮了，世界就开阔了，你以为自己很愚蠢，其实都是把你带向另一个明白的世界，睁眼就当是闭眼，也不用选择什么，“三项内容”统揽这个世界的秩序，也不要张开嘴巴做什么深呼吸了，井然而然，你甚至是不用再读书了，文字早在那些时间里就已经死了，他们只是引用了福柯的话，然后据说是倒了过来，“权利即话语”是新生的意义，当没有权利，话语也就变成了失语，那么，留下的一定是有角度，有数值的权力，并且有被施者。从权利到权力，谁能倒转过来？那一定是一出戏剧，高高在上演出，“三一律”的舞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灯管。

看书、俯卧撑、走路，吃东西各自神叨。这三个串联在一起的白炽灯管，象一个发光的阳具，在舞台上最后是碎成了一地，而他曾说，“阴茎倒挂下来”，终于不再照亮舞台，不再照亮前行的路，一切以它的关联展开，以它的破碎结束。人物，有时候是四个和一个，男人和女人，对角的关系，中心的关系，他们和她，推来推去，然后，他们突然集中发力，象挤牙膏似的把她的从中间挤了出来。她落地，他们如鸟兽散。挤压和控制，他们不是寻找突破口，是在寻找牺牲品。“我们反抗？我们讨好？然而我们看不见、摸不到；我们害怕？我们躲藏？我们却无处可逃。”他们是牺牲？他们不是死？他们甚至是笑，一张床垫上，他和她，像馅饼被夹在中间，没有疼痛，只有不停地笑，甚至是狂笑，身体在床垫里变形颤抖，但是你以为这是笑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张床，谁还会厚颜无耻地想到痛苦？

“我们的生活有这么多的障碍，真他妈的有意思，这种逻辑就叫做黑色幽默。”他又在说话了，我说过他是一种死，不是牺牲。肉体都在那里，最后却变成了雕像，坐着，手把玩着什么，其实，手里就是把玩着自己的阳具，只是不像灯光，从不放光。肉体的一部分，成了雕像，永远是一个道具了。只有舞台上有“牺牲”，有“三一律”，有灯管、他们和床，“个体的挣扎在权力面前是无奈的，徒劳的，最后甚至是理性的狡计得逞，个体共同成为权力的牺牲——我们被罪恶所迫害，我们也在迫害他者。”

如果悬空一张床，肉体是不是就没有了意义，就不会成为牺牲？在275页，我读到了如下的句子：“这时凯妲飞快地跑了过去。伸出双臂，掀开纱帐，她那高大的褐色肉体无声无息地躺了下去。”还是有一张床，躺下去的动作远不如“倒下去”那么凛然，高大的肉体最后变成了“酒吧长谈”的某一个故事原形，凯妲是一个妓女，她一定在自己的舞台上进入自己的世界，无声无息。萨义德说，“国家就是叙事，叙事本身就是权力的再现。”那么，妓女就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比喻，只为一些人服务，是肉体这么容易腐烂、腐朽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牺牲”，她被他们围绕，最终被挤压和控制，最后舞台上悄无声息拉拢幕布，就像凯妲的肉体躺下去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她一定是诱惑人的，曾经，或者在话语里，一定要形成诱惑的暴力团，诱惑变成了“诗意的世界”，此生之外，便是艺术一样的彼岸，意义洞察到所有的肉体，从此打开世界的缺口，所谓“好得不得了的开始”只是存在于舞台上的一个命题，当幕布拉拢有开启的时候，一定会看到那些做过的道具，包括灯管，床和男人、女人。“开始”之前是一片虚无，诗意之前也一定是一片虚无。所谓朦胧而虚幻，是眼前的那些山，仿佛遮掩住了，揭不开的的面纱，只是走进去，深入其中，才会看见那通向上的路，那郁葱树和水的声音，溅起来也都是破碎的，只是看不见，像一个盲者，只是听说，由远而近，由轻而重，听着听着，就宛如找到了诗意。

“创造出一点点美，一点点无中生有的美。”高处都在那里，谁也没有办法消灭意义，“诗歌以前没有、现在也仍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去领会那些在本世纪犯下的滔天罪行”，没人清楚“事件的精神后果”，那么就可以安心地把诗歌留在别处，看不见的朦胧是肉体被遮掩的结果，在一个死亡而没有牺牲的时间里，谁能“见证诗歌”？诗意不在远处，我明明看见在那些豹纹一般的她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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