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11《洛城少女二十五岁》：我爱这欢乐人间
你要学会爱，
爱生活，爱鲜花，
爱欢笑和泪水，
爱白天和夜晚，
爱阳光和雨水，
爱冬季，爱微风，
爱城市，爱田野……
爱这欢乐人间
25年前，这是一首在雅克·德米的电影《柳媚花娇》里传唱的歌曲，25年后，这歌声依旧回荡在阿涅斯·瓦尔达的纪录片里，25年是一个时间的段落，当热情、美妙的音乐在时间的起点和终点中成为不曾改变的旋律，它便是跨越时间的存在，就像快乐和爱，从过去走向现在，也从现在走向未来。
1966年，雅克·德米在法国港口小镇Rochefort拍摄歌舞片《柳媚花娇》，Rochefort，就是罗塞福，也译作洛西佛、洛城，这部由凯瑟琳·德纳芙、乔治·查金思、金·凯利、弗朗索瓦·朵列、雅克·贝汉、米歇尔·皮科利主演的歌舞片，借鉴了好莱坞歌舞片的类型，又融合了法国流行文化特色，是当时法国电影的一次大制作，也是德米最具代表性的电影。而当25年过去，关于这部电影，关于当时的拍摄花絮，关于小镇的变化，成为阿涅斯·瓦尔达记录的主要内容，而当她在1992年重新来到这个港口小镇，除了参加当地为纪念电影开拍25周年系列活动，更是在寻找不被时光湮没的那份情怀。
那就是快乐。当初丈夫雅克·德米为了拍摄歌舞片，去过法国几个小镇，但是最后选择了洛城，“他选择这里，是因为洛城整洁。”这是一种秩序之美，而这种秩序一方面带给电影的是法国意境，另一方面带给小镇的却是激情和欢乐。当小镇的人们得知电影在这里拍摄的时候，所有人都因此而被吸引，他们粉刷了一千多扇门窗，他们装饰了美丽的小镇，他们享受了四个月的狂欢——这是一种被重新赋予生命的秩序感，而这也正是小镇的魅力。
25年前，小镇的所有人为一部电影而准备，25年后，他们又为重新寻找记忆而欢呼。当25年后再次举行纪念活动，小镇似乎又回到了25年前的激情，人们重新回到了那个主要取景地的寇蓓特广场，重新挂满了气球装饰，重新播放电影创作的歌曲。其实不仅仅是电影本身，而是电影带给他们生活的变化，或者说，电影改变的生活，像梦境改变现实一样，成为一种情结。曾出演过临时演员的阿伦和迪迪爷是双胞胎，25年前是他们第一次参与拍电影，难忘的经历让他们开始写下日记，当25年过去，那些记忆全部保存在日记本中，连同那一顶具有纪念意义的水手帽，他们高兴地打开日记本，读着里面的句子，往昔的一幕都浮现在眼前。
| 导演: 阿涅斯·瓦尔达 |
当年在剧中扮演学生的孩子已经长大，25年后他们再次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从学校里出来；当年珠宝店的女儿因为电影，爱上了剧组人员，之后他们恋爱、结婚，像是和电影结缘一样，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影迷经常回来洛城，她的包里还放着电影的原声带；曾经的画廊老板回忆为了剧情需要，画廊里的名画被搁置一边，电影里打破气球溅出来的颜料随机生成的画，变成了另一类艺术品；一家幼儿园的孩子们，根据电影正在绘制“洛城少女”系列漫画，他们甚至还亲手设计制作了裙子、帽子……
这是民间的记忆，这是普通的生活，一部电影改变了他们的过去，也改变了现在，当25周年系列活动在这里举办的时候，大家又像回到了当初，占到了节日的感觉，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即使当初的那些人长大了，变老了，但是他们脸上挂着的笑脸，回忆时的激情，依然没有改变。而在民间记忆之外，则是电影剧组人员重聚时的美好回忆，凯瑟琳·德纳芙来了，米歇尔·勒格朗来了，贝特朗·塔维涅来了，他们参观了第一个内景取景地，来到了寇蓓特广场，来到了市民中间，当然他们也参加了纪念活动。
而谈到25年前的这部电影，他们的回忆里似乎除了快乐再无其他，德纳芙回忆为了练习载歌载舞的动作，专门去伦敦学习，她说：“这是一部不朽的电影，25年后又被赋予了生命。”“水手”马克森回忆说，雅克·德米拍摄这部电影就是为了表现《瑟堡的雨伞》中没有表现的东西，这是对新元素的创造；电影经纪人说：“我似乎又看到了德米。”他现在还清楚记得德米在咖啡馆指导电影时穿的毛衣颜色；米勒回忆在剧中自己老婆跟人跑了后来又为了爱情回来的场景，在开门的那一刻似乎又进入到剧情里；作词者则想起了为了电影配乐需要，歌曲采用了亚历山大体韵律，而那场关于谋杀案的歌唱中，则明显加快了节奏，对形成了新的暴力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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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少女二十五岁》电影海报 |
25年前的电影，25年后的回忆，其实一切都已超越了一部单一的电影，就像有人说的那样：“这是属于洛城的电影，不属于某个人。”所以电影成为了一种集体记忆，而在这个集体记忆里，只有那种包含着情感的爱，就像在电影里的那首歌曲一样，爱欢笑和泪水，爱白天和夜晚，爱阳光和雨水，爱这欢乐人间，而参加纪念活动重回洛城的瓦尔达也说：“对快乐的记忆自然也是快乐的。”但是快乐不是瞬间的爆发，甚至也不是25年前四个月的持久，不是25年后几天回忆里的点滴，而是一种融入时间融入自我的情感体验。
《柳媚花娇》拍摄25周年，此时，雅克·德米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这是一种缺席，而在剧中出演的弗朗索瓦·朵列也缺席了——《柳媚花娇》完成之后一年，即1967年，在拍摄电影时，弗朗索瓦·朵列死于车祸，那一年她正好25岁。所以25在某种意义就是对于生命的解读，德米没有来，朵列没有来，他们的名字出现在25年前的那部电影里，也被刻在25年后这个小城中——以雅克·德米和弗朗索瓦·朵列命名的道路举行了仪式，作为纪念活动之一，是一种缅怀，也是使之永恒化的举动之一，他们永远在这里，永远在时间中，不缺席，不消逝。
而作为妻子，瓦尔达参加纪念活动的另一个意义是重拾关于雅克·德米更私人性的记忆，“1966年夏天的色彩，是我作为小电影拍摄的。”雅克·德米指导着歌舞片的拍摄，而手拿小摄像机的瓦尔达则拍下了明星的特写，拍下了剧组的忙碌，拍下了普通百姓，更拍下了丈夫的“迷人微笑”——在镜头前，正在片场的雅克·德米总是带着微笑，而这些镜头被瓦尔达捕捉到，于是在彩色与黑白，电影与花絮的交错中，雅克·德米似乎更为立体地展现在面前，而这对于瓦尔达来说，除了一种淡淡的忧伤，更有着对影像记录的忠诚，而这张记录转变成记忆，而会成为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25年后还是热闹还是狂欢还是激情，25年有人走远有人不再，25年的电影成为经典成为不朽，时间带走了一些东西，也留下了一些东西，而“爱这快乐人间”应该是不变的主题，就像在最后，隔着那些棕榈树，是一对一对的双胞胎，他们面对着镜头，静静站立，而在镜头的转换中，字幕里打出了他们的星座，从最小的孩子到成年男女，镜头在移动，仿佛时间在流动，而他们脸上的微笑不变，一种快乐，是洛城少女影像之外永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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