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11 《叛舰喋血记》:论暴力的产生及改良

《叛舰喋血记》,其实并没有流血冲突的发生,也没有血贱战舰的悲剧,Mutiny on the Bounty,只是“邦蒂号兵变”,对于这一艘1789年驶出英国朴茨茅斯港的船舰来说,在单程27000海里的航行中,发生的是身为皇家海军的上尉、邦迪号大幅的克里斯发起的兵变,“结果船和面包树没能达到西印度群岛,因为发生了兵变。”在渴望甚至已经成为海上霸权的英国海军来说,这一场兵变并非只是简单的反抗,它的最大意义是破坏了“18世纪滥用权力的航海法令”,颠覆了一直以来的统治秩序。无论如何,它在间接意义上使得“官兵之间相互尊重的新秩序产生”,这是一种反抗,也是一种重建,正如回到英国而受审的拜阿姆在法庭上所说的:“让我们选择自由。”

兵变使固有的秩序发生动摇甚至坍塌,这是这一历史事件的最大意义,而要获得所谓的自由和尊严,需要的是反抗和颠覆,在反抗之前,对于这一艘在大海之上航行两年的船舰来说,其最原始的秩序保证就是18世纪的苛刻航海法令,而执行这一法令的是舰长布莱。从征兵来的水手,到皇家海军的官员,再到舰长,这是一种等级制的秩序结构,身为一船之主,布莱具有丰富的海洋知识,具有跟随前一任舰长出海的实际经验,具有对于海洋法令的严格执行能力,所以实际上,当从朴茨茅斯踏上这艘军舰开始,他就是一个国家的符号,他代表的是皇家海军的形象,而这个远离国家,远离大陆的船舰,在孤立的大海之上,也成为一个“国家”,布莱舰长作为最高统治者,他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国之主,他必须使用手中的权力巩固作为“国王”的地位和权威。

“航海法令第22条,不得袭击长官,如若违反,将实以鞭刑的处罚。”这是保证其统治的法令,起锚、杨帆是他的命令,“船员是船员,舰长是舰长”是他统治的规则,“船舰的船员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害怕原则”,这是他的运用权力的规矩,所以以航海法令为武器,布莱在船舰上建立了权力王国,在某种程度上,布莱也只是这一个法令的具体执行人,在“以国王的名义”的秩序维护中,的确需要这样一种统治力。但是在只有惩罚没有监督的权力体系中,这样的统治必定会走向暴力,“我是舰长,我也是法官,我还是陪审团。”布莱如此定义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一艘船舰,只有一个绝对的权力中心,而在这个权力中心下,所有的否定,所有的不遵守,所有的反对,都会遭到镇压,莫里森那根皮鞭是统治的工具,24鞭或者48鞭,便会落在每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身上。

: 弗兰克·洛伊德
编剧: 塔尔博特·詹宁斯/朱尔斯·福瑟曼/Carey Wilson
主演: 查尔斯·劳顿 / 克拉克·盖博 / 法兰奇·汤恩 / Eddie Quillan / 唐纳德·克里斯普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波利尼西亚语
上映日期: 1935-11-08
片长: 132 分钟
又名: 邦蒂号兵变

权力必然会走向集权和暴力,拜阿姆因为在船上和别人吵架,被罚在大风大雨中爬上桅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来!”狂风吹打在他身上,暴雨倾注在他身上,在恶劣的天气里,拜阿姆失去了知觉,甚至昏死在桅杆上;刚被征兵而来的三个水手因为不知道在夹板上干什么,而被罚以清洗地板,汤姆因为跪在上面磨破了膝盖,他想用水清洗伤口,而被布莱处以鞭刑的惩罚;因为少了一百磅的奶酪,第一个发现的麦格斯因为说不出谁拿走了,而被布莱课以鞭打,罪名是“撒谎”;当饥饿的海员门用仅有的食物左右的,捕获了那一条鲨鱼,被布莱发现之后,为首的也难逃处罚的罪责……

可以说,只要布莱觉得有嫌疑,不分青红皂白会施以处罚,也只有在这绝对的统治下,他才认为不辱才自己作为舰长维护船舰的使命。但是当这样的统治威胁了船员的生活甚至生存的时候,它必将会走向反面,在鞭子的暴力下,有船员最后死去,布莱也只是轻易地把他扔进了大海里。当死亡发生的时候,作为船上仅次于舰长的大幅克里斯开始萌生了反对的想法,其实在拜阿姆被罚站在危险的桅杆上的时候,他就有过和布莱完全不同的处理办法,那就是在人性意义上的照顾,他把昏迷的拜阿姆从桅杆上解救下来,让他苏醒过来,当布莱再次命令拜阿姆走向桅杆的时候,克里斯给了他一瓶酒,给了他外套,以抵御寒风暴雨的侵袭。他也时常在布莱舰长面前建议对船员进行不甚苛刻的管理,但是遭到了布莱的反对,当他们在奶酪被偷而拒绝食用剩下的奶酪时,布莱甚至认为他们是一伙,故意找茬。

《叛舰喋血记》电影海报

克里斯和布莱矛盾走向公开化是在船舰终于到达南太平洋的塔西堤的时候,布莱把航行过程中的清单交给他让他签字,里面写着,此次航行共有六人因患上败血症而死去,而其实,得败血症的船员只有五个,另外一个是被鞭刑处罚而死去的。克里斯拒绝签字,是因为他认为布莱是一个说谎者,甚至开始顶撞他,所以在甲板上布莱以法官的名义对他进行公开“审判”,而克里斯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回英国后我会要求重新进行调查。”重新调查意味着对于审判的否定,意味着绝对统治力的动摇,所以布莱给他的一举警告是:“回英国还远,这里发生的一切会让你吃惊。”

抵达塔希提岛,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来说是一种缓和,这是一个原始部落生活的岛屿,这是一个宛如天堂的地方,海滩、椰树、美丽的少女,和善的首领,使得每一个船员都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快乐,这无疑是一种乌托邦的存在,特别是遭受了极权统治的船员来说,离开那艘邦蒂号就是脱离苦海,就是迎接天堂生活,而克里斯和拜阿姆甚至爱上了两个美丽的少女,在阳光、蓝天、大海的浪漫气息中享受着最惬意的生活。

但这仅仅是插曲,当邦蒂号重新吹响集结的号角,当大批的面包树被运载到船舰上,他们必须告别,必须重回秩序中,而经过了天堂般生活的船员们,发现了生活中美好一面的水手们,终于慢慢积聚了反抗的力量,而最后的爆发依然在克里斯和布莱舰长之间。美丽少女麦米提在临别时给了克里斯两颗珍珠,这是送给克里斯母亲的礼物,但是布莱发现之后却没收了礼物,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塔希提岛上的人把英国国王视为自己的君主,所有岛上的一切都属于大英帝国,包括那两颗珍珠,“这是王室的财产。”所以轻易取消了克里斯的个人所有权。这是权力对个人生活的干涉,而当邦蒂号重新启程返回的时候,布莱的特权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终于导致了兵变的发生。

他下令把所有船员从岛上带来的礼物都没收;他下令对于迟到的船员以“逃兵”的罪名锁上镣铐;而当船上的医生患上大病的时候,他却认为他只是喝醉了酒,强硬让他从病床上起来到甲板上集合,最终在所有船员面前,奄奄一息的医生痛苦地死去。而这一切终于让忍无可忍的克里斯爆发出了反抗的力量,“大家看到了,是你杀死了他。”终于他聚集了那些仇恨者,让他们拿起武器;终于他解救了那些被触发者,砸碎了他们身上的镣铐;终于他冲进了布莱的房间,将他绑敷起来,“我们不需要鞭打。”这是克里斯的革命口号,也正是这种非暴力的兵变方式,最后他选择将布莱及其追随着放逐于那一只小船上,而不是杀死他们,“我冒险触犯法律,你吗冒险面对大海。”

一场兵变,消灭的是暴力,打破的是特权,没有流血,没有复仇,温和的革命其实并没有彻底消灭权力统治,当布莱在坐上那艘小船时叫嚣着:“我一定要让你吊死在桅杆上。”这是一种复仇的声音。兵变看起来以克里斯的胜利而告终,但是这其实是最直接的叛乱,克里斯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发动了叛乱,而这样的革命根本没有动摇暴力的基础。甚至可以说,克里斯以暴制暴的举动并不是为了真正的自由,并不是为了尊严,甚至他自己还是这个统治秩序的维护者。当初他从酒馆里抓走那些无辜的市民,无非也是暴力的体现,“以国王的名义”征兵自然他也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而在等级制度完善的邦蒂号上,作为大副的他也有着自己的权力,甚至比他还低一级的拜阿姆,在水手们努力牵引着船舰驶向有风地带的时候,他也举起过手里的皮鞭,朝着那些裸露着身体的水手鞭打下去,而当兵变发生之后,拜阿姆甚至也冲到克里斯面前,让他把控制权重新交给布莱。

的确,不管是克里斯,还是拜阿姆,他们其实和布莱一样,需要一种控制权,其实在一种秩序的维护中,权力是不可或缺的,就像当布莱被放逐在茫茫大海上的时候,那些跟随者也需要他再次运用权力来创造一种生存的奇迹,从第27天的食物短缺,到39天的抓海鸟度日,再到第45天靠上帝保佑,布莱依然统领着那一个小小的“国家”,他下令按照定量分发食物,把鸟血给病号喝,并鼓励大家振作精神,不放弃最后的希望。也正是这样的秩序维护,最后他们终于看见了大陆,终于创造了奇迹,“我们战胜了大海。”

这是一种极端条件下秩序的重要意义,但是无可否认,处在权力中心的布莱冷血无情,超越权限,以法令消灭人性,他就是一个暴君,而当他在奇迹发生之后卷土重来开展复仇的时候,无疑是将权力置于更重要的地位,而在这种不断加剧的权力体系里,克里斯和拜阿姆选择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兵变发生之后,克里斯成为船舰邦蒂号最大权力的指挥者,虽然不再有鞭刑,但是在权力中他依然发号施令,他下令调转船头回到塔希提岛,在这片乌托邦里娶妻生子,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这是一种避世主义的生活,但是当布莱重新寻找而来复仇的时候,一方面,克里斯带领船员离开塔西堤,寻找另一个小岛,而拜阿姆和汤姆等人,则希望回到英国回到家乡,而当他们上船的时候才发现回家就意味着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甚至会最后以叛乱罪被吊死在桅杆上。

克里斯的避世主义是逃脱权力的惩罚,但是在创建新的王国中,他也无法逃脱权力,当那一个光秃秃的小岛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下令登陆,然后烧毁邦蒂号,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一个荒岛上如何生存?烧掉了船如何再回家?但是克里斯一意孤行,因为唯有斩断退路才能在这个岛上生存,当上等的英国橡木在大火中熊熊燃烧,克里斯摧毁了权力的象征,但是当一种权力被毁灭,另一种权力却注定要滋生出来。而回到了英国的拜阿姆,在法庭上揭露了布莱的暴力行为,“他是暴君,他的统治超过了我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所以在反抗暴力、追求自由的呐喊声中,权力体系慢慢走向了科学和民主,但是这只不过是改良而已,“兵变使一种基于官兵之间相互尊重的新秩序得以产生。”拜阿姆最后免受处罚,踏上了另一端航海之旅。而新秩序的产生,权力体系的改变,其最终目的仍然是要让英国海军成为海上霸权,依然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海洋统治。

避世主义需要权力,改良主义重塑权力,所以当18世纪苛刻的海洋法令被改变,那场没有喋血的兵变,只不过是权力的重组而已,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权力不是被自由和尊严取代,而是在避世和改良中再次走向了征服之路。

[本文百度未收录 总字数:5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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