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1 《孤儿怨》:论罪恶产生的根源

冰冷、疼痛,以及死亡的挣扎,一只手拿着刀的艾丝特,从水塘的冰层中挣扎着抓住凯特的一只脚,她最后叫了一声“妈妈”,呼喊和祈求中有着对于生的最后渴望,但是同样伤痕累累的凯特终于鼓足了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将她踢了下去,一个33岁的生命就这样慢慢沉入水底,最终消失在这个她制造了屠杀也给她带来痛苦的冰冷世界里。

最后一声“妈妈”,注解着艾丝特这个女人病态的一生,或者她曾经就是以这种谎言换取了“妈妈们”的信任,或者是她最后以哀求的方式让自己获得一丝喘气的机会,但是生死边缘的一声“妈妈”,一定也是她内心闪现的最后本能,一个从来没有获得过母爱的孩子,一个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不仅仅有着对于生存的渴望,还有一种孤儿式的怨恨,无法摆脱,也最终以孤绝的方式告别——那最后一脚,代表的是整个社会对她病态行为的唾弃。

是的,一个以扮演可怜小女孩而获得被领养机会的女人,一个处处以谎言编织生活的病人,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罪人,如何能获得赦免?凯特的儿子丹尼尔因为她从高处坠落最终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丈夫约翰在那份禁忌之爱面前被她那把锋利的刀刺穿了身体,聋哑的小女儿麦克斯见证了她的罪恶行径身心受到了伤害,而凯特本人也差点死在她的左轮手枪下,被她破坏了生活,如何还能在痛苦中给她一个活着并且再次拿起屠刀的机会?凯特对她的那最后一脚并非都是唾弃,也是对于罪恶的最后审判,可是,这个制造了不同血案的女人,真的就是万恶不赦的魔鬼?

当凯特在种种征兆面前开始怀疑她的时候,她对丈夫约翰说的一句话是:“我想知道她是谁?”这是对于身份的质疑,“她是谁”其实指向的是“她不是谁”?她是凯特和丈夫从孤儿院领来的孤儿,她叫艾丝特,9岁,不论是孤儿院的资料,还是在阿比盖尔修女口中,这都是她公开的身份,“她来自俄罗斯,但是领养她来美国的夫妇在一次用于失火中被烧死了。”养父养母之死,让她再次成为孤儿,这或者是她最全面的的信息,但是在俄罗斯之前呢?她的生身父母是谁?她经历了什么?一切无从知道。而凯特要找寻她的身份,也并非是这些信息成为空白带给她的不安,而是在他们领养之后发生的一切让她感觉到了恐怖越来越逼近他们看起来平静的生活。

: 佐米·希尔拉
编剧: 大卫·约翰逊 / 艾利克斯·马斯
主演: 维拉·法米加 / 彼得·萨斯加德 / 伊莎贝拉·弗尔曼 / 希·庞德 / 吉米·本内特 / 更多...
类型: 悬疑 / 惊悚 / 恐怖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加拿大 / 德国 / 法国
语言: 英语 / 美国手语 / 爱沙尼亚语
上映日期: 2009-07-24(美国/加拿大)
片长: 123 分钟
又名: 孤疑(港) / 孤女疯劫 / 孤儿 / Esther

她成为凯特和约翰的“女儿”,也是一种对外公开的身份,但是无论那种身份,其实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为什么她的脖子和手腕上总是带着缎带?为什么她不愿意和约翰去看牙医?为什么洗澡的时候她要把房门锁上?为什么她要一直把那本有些破旧的圣经带在身边?众多的为什么,其实对于凯特来说,这个希望“把对杰西卡的爱给予更需要的人”的替代者,不仅不是消费着他们的爱,而且在扭曲着他们的爱,甚至最后变成了不安甚至恐慌。

首先是因为她说谎。凯特以为她不会弹钢琴,但是却意外听到她熟练地弹起柴可夫斯基的乐曲;邻居布兰达被人从后面推下来摔伤,艾丝特却说只是在一起玩;她表达心意送给凯特的花,却是自己为了用死去的杰西卡骨灰种植的玫瑰……看上去聪明、优雅、懂事,但可能都是陷阱,尤其是阿比盖尔修女来到家里,说起当初领养时没有说到的几个情节:她曾因偷车被抓;孤儿院的一个男孩下巴被刺穿,她在现场;那场烧死养父养母的火灾是被人纵火的,而她是唯一幸存者……凯特说:“不想知道她是谁?”所以怀疑,所以警惕,所以最后变成了仇恨,而这句话对于艾丝特来说,就是:“我想知道我是谁?”一个没有父母之爱、患有疾病、找不到自己的人,她一定承受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在压抑扭曲之后,就变成了暴力。

凯特上网查找“人格障碍”的相关信息,从那本破旧的圣经封底的印章得到了“萨郎院”的信息,而打电话过去才知道那就是一家精神病院,当凯特的儿子丹尼尔在树林木屋着火而坠落,当重症监护室的丹尼尔又被人拔掉了氧气甚至被蒙被而频临死亡,凯特一直怀疑是艾丝特在暗中杀人,当她终于愤怒爆发出来打了艾丝特之后,自己也被住进了医院,而在医院里他接到的电话才彻底知道了这个被领养的孩子原来就是一个杀人犯:她并不是孩子,她是个33岁的成年人,因为患有特殊的疾病,她无法再长大,看起来就是一个孩子,但是具有的暴力倾向使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在此之前她已经杀害了7个人,那场大火就是她纵火的,而且因为她勾引那些“爸爸”未成,她也由爱而恨将他们杀死……

《孤儿怨》电影海报

这或者才是一个真实的艾丝特,一个33岁叫丽娜的女人,但是当年龄、出生、父母,以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被隐藏起来的时候,她其实是一个被排除在秩序之外的人,她不在应有的名册上,她不在需要治疗的医院里,她不在可以得到爱的家庭里,所以那种无法控制的暴力成为她与社会对话的唯一办法,她似乎就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发泄怨恨,实际上她也是在取消自我,当没有人关注她的真实身份,当没有人给她任何机会,当社会把她放在对立面,杀死每一个阻碍她的人,也许是她让自己有存在感的唯一方式。

先天患有的疾病,这是艾丝特最大的不幸,母亲在精神病院抛弃她,是她痛苦的开始,身上的暴力倾向或许是伴随着疾病先天存在的,但是在艾丝特成长过程中,社会的冷漠也助长了暴力。一个即使病人也是孤儿的女孩,如何会有幸福的可能?实际上,在凯特夫妇去孤儿院领养她,以及在和他们一家相处过程中,艾丝特的种种举动在潜意识里还是期待一种爱。约翰是在孤儿院的画室里看到独自一人正在画画的艾丝特,她画的是一只幼狮梦见了母狮,迷失的动物就是她自己的写照,所以她对约翰说的那句话是:“一个人应该承受身上的不幸,化为快乐的生活。”一种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让约翰对她有了好感。领回家里之后,当一家人送给她礼物的时候,她故意在拥抱约翰的时候朝一边被冷落的丹尼尔看,似乎在炫耀一种爱。当凯特告诉她,自己的小女儿杰西卡死在腹中,他们将她的骨灰撒在花盆里种上了玫瑰,这是一种对于生命的缅怀,艾丝特说:“她很幸运,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可能一半是谎言,但是对于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的艾丝特来说,另一半也是羡慕。

而作为一个已经33岁的女人,一个除了发育有问题心智都和成年人一样的女人,她也需要另一种爱,或者在她看到约翰的第一眼就已经有了那种感觉,所以在被领养之后一直和约翰走得很近:在雷电交加的夜晚,她故意说害怕,于是和妹妹麦克斯一起和约翰夫妇睡在一起;当凯特看到她剪断了那些玫瑰而大为生气的时候,和艾丝特发生了肢体冲突,艾丝特偷偷将自己的手臂夹上,当约翰看到之后起了怜悯之心,甚至让凯特睡在楼下而让艾丝特睡在大床上——这是一种在爱情意义上的替换,而对于婚姻本来就存在问题的他们来说,艾丝特像是另一个闯入者,加速了这种爱的分解:就在他们像是表演一样的厨房暧昧时,艾丝特就站在他们身后,第二天凯特和她谈起了大人之间的那些事,艾丝特却回了她一句:“他们在乱搞。”让凯特大为惊异。而在凯特住院的那天晚上,艾丝特终于得到了让自己成为一个女人的机会,她将凯特的黑色裙子剪短,然后化了浓浓的妆,坐在约翰身边。在她眼里,约翰不是“爸爸”,而是“男人”,所以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并且说:“约翰,让我照顾你。”那一刻她不再是9岁的“养女”,她第一次成为自己,成为一个33岁渴望爱情的女人。

但是这种爱注定会破灭,无论是在凯特那里希望得到真正的母爱,还是在约翰那里想到男人之爱,对于她来说,都可能只是一种幻觉,当一个身份被隐藏得太久,社会、家庭都不会接受扭曲的真实,甚至连她自己都可能不会相信,所以在破灭的希望里,她一定会以自己的暴力说话,用那把水果刀狠狠扎进约翰的身体,是希望的最后幻灭,而这只不过是她无数次报复的一次,那本圣经里夹着的男人照片,都走向了和约翰一样的不归路。

对于艾丝特来说,她内心有着这样的渴望,但是她自己并不抱以多大的希望,只是隐约地让她去做一次探测,当这个社会拒绝她的时候,她唯一采取的办法就是毁灭他们。她为什么要从高处将布兰达推下来?就是因为布兰达在学校里总是嘲笑她穿裙子,总是将她的那本圣经弄乱;为什么她要放火烧死丹尼尔?是因为丹尼尔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妹妹”,还因为丹尼尔从美克斯那里知道了她谋杀了阿比盖尔修女的事;她为什么要用榔头杀死阿比盖尔修女,就是修女将她的可能的罪证告诉了凯特;而她为什么对凯特心生仇恨?是因为凯特总是怀疑她,也因为约翰是她的丈夫……

艾丝特痛苦的,是扭曲的,在痛苦和扭曲中,一方面她更加需要隐藏自己,让自己在孩子的躯体中获取被领养的机会;另一方面她又不甘于此,不甘于永远活在一个虚假的身份里,而艾丝特的这种扭曲生活并非仅仅是一种个案,在凯特一家何尝没有“我想知道自己是谁”的疑虑?麦克斯为什么是聋哑人,就是因为自己曾经喝酒没有看护好她致使她掉入了池塘,后来又遭遇了杰西卡胎死腹中,而和约翰的婚姻也几乎处在不信任的边缘,所以她通过酗酒来派遣痛苦;而约翰,对于凯特的爱更多是一种责任,和邻居之间的暧昧是他和凯特之间感情危机的原因,所以在遭受一系列打击,尤其是丹尼尔住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他回家也是靠酒精来麻醉自己;还有丹尼尔,还有麦克斯,看起来他们是幸福的,但是在家庭微妙的关系里,他们并没有真正幸福的感觉。

只不过,和艾丝特病态的性格相比,凯特和约翰更容易控制自己,这就是所谓的理性,就像凯特的心理医生再听到他说到经过酒铺而没有下车的经历之后说:“你学会了克制它。”在被丈夫误解,被艾丝特欺骗之后,她也冲动地去买了酒,但最后还是将整一瓶酒倒进了洗碗池里;而约翰在被艾丝特表白之后,惶恐地问:“为什么这么说?”然后命令式地让她回屋。控制自己,是因为理智,是因为责任,而艾丝特却朝着丧失理智的方向发展,所以拿起了刀和枪,最后在暴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想知道我是谁,这是最本质的自我确认,当所有的秩序,所有的规则,将自己排除在外,让自己消失,还有什么能证明自己?也许暴力是通往自我毁灭的唯一一条路,但是这唯一一条路上,还是听到了最本能也是最残酷的那一声“妈妈”。但是,在一个充满孤儿怨的现实里,没有人会答应,没有人会解救,没有人会把罪恶带出冰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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