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12 《严肃的男人》:坦然接受一只猫的寓言

“严肃的男人”是确定的,随身听套子里的20元钱是确定的,让《F部队》信号清晰的电视天线方向是确定的,和邻居柏兰特的草坪分界线是确定的,打在克莱夫成绩单上的“C-”也是确定的,甚至关于牙齿背后的七个希伯来字母也是确定的,但是当那一只寓言的猫闯进了现实的,这一些确定的东西如何走向了不确定,或者在确定和不确定之间如何做出选择?而当任何一个选择做出的时候,是不是又变成了无法更改的确定?

高普尼克作为一个物理学教授,那一只猫的寓言其实只写在黑板上,这是一种知识,它和讲台隔着距离,和底下听课的学生隔着距离,和自己在教室里的儿子丹尼隔着距离,和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隔着距离。一只猫,是薛定谔的猫,它是关于物理学的一个实验:将一只猫关在装有少量镭和氰化物的盒子里。镭的半衰期是固定的,但是什么时候发生衰变却存在几率,如果镭某一个时刻发生衰变,会触发机关打碎装有氰化物的瓶子,猫就会死;如果镭不发生衰变,猫就存活。存活或者死亡,猫的命运在实验中取决于量子学里的衰变,但是这种衰变并不指向某一种单一的结果,也就是说,由于放射性的镭出于衰变和没有衰变两种状态的叠加上,所以猫就处在死猫和活猫的叠加状态中——不是单一的死亡,也不是单一的活着,不是单一的确定,也不是单一的不确定,在叠加的状态中,“将一只猫关在装有少量镭和氰化物的盒子里。镭的半衰期是固定的,但是什么时候发生衰变却存在几率,如果镭某一个时刻发生衰变,会触发机关打碎装有氰化物的瓶子,猫就会死;如果镭不发生衰变,“薛定谔的猫”该走向何方?

或者是我们无法摆脱的固定思维?或者是我们无法超越的现实遭遇?开篇的那个引子想是对于一只猫寓言的阐释,当男人维维回家告诉妻子朵拉,在风雪之夜遇到了特拉特,他帮助了自己,所以作为回报他邀请特拉特进来喝一杯热汤。但是朵拉却告诉他,特拉特在三年前就因患伤寒而逝世了,在布尼姆家,皮耶赛的父母甚至还为死去的他刮脸。三年前死去,布尼姆家,皮耶赛的父母,都是确定的,但是当特拉特真的走进维维的家,坐在那里准备喝一碗热汤的时候,这种不确定就走向了不确定,甚至走向了确定和不确定的叠加中。“一定是神灵在诅咒我们。”朵拉这样说,于是她用一把尖锥刺向了长满胡子、和蔼可亲的特拉特,血从特拉特胸前渗出来,“我是得了伤寒,但是后来痊愈了。”特拉特依然微笑着说,然后转向朵拉:“你一定是着了魔。”于是带着那把尖锥,特拉特站起来打开了门走向了外面风雪的世界。

: 伊桑·科恩 / 乔尔·科恩
编剧: 乔尔·科恩 / 伊桑·科恩
主演: 迈克尔·斯图巴 / 理查德·坎德 / 弗雷德·迈拉麦德 / Sari Lennick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英国 / 法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09-10-02
片长: 106 分钟
又名: 正经好人(台) / 非常憨男离奇失婚(港) / 较真之人 / 严肃的人 / 正经人

“终于摆脱了这个恶魔。”朵拉在特拉特起身之后这样说。如果三年前的死亡是确定的,刮干净的胡子是确定的,尖锥刺向他的胸前是确定的,那也是从朵拉的世界里看到的确定;三年前伤寒已经痊愈,胡子也根本没有刮过,尖锥从身体里流出了血,最后站起身消失在风雪之中,而这一切是从特拉特的世界里看到的确定。但是对于维维呢?他站在两种确定里,却看见了不确定,那个三年前的特拉特是死去了还是没有死去?在路上帮助他的是真实的特拉特还是鬼魂的特拉特?被尖锥刺伤的流血事件会不会导致特拉特的死亡?如果第二天人们发现了特拉特的尸体,我们该怎们办?

在确定和不确定之间,谁是魔鬼的化身?这是维维面临的问题,却也是高普尼克在离开讲台面临的问题,当他回到家里,应该确定的事包括一个温馨的家,一个喜欢看《F部队》的儿子丹尼,一个准备隆鼻子的女儿萨拉,以及一个爱着自己的妻子,当然还有即将得到晋升的自己。但是如此的确定却像是一个想象的世界,而现实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是:妻子茱蒂丝告诉他要和他离婚,和鳏夫萨伊住在一起,“不离婚我始终漂浮着。”漂浮就是一种不确定的状态,只有离婚才能让她有确定感;儿子在学校里喜欢听随身听,不想被教希伯来语的老师发现,当这个随身听被拿到校长那里的时候,随身听套子里准备还给同学菲戈的20元钱也被没收了,对于丹尼来说,只有把20元钱还给菲戈不被挨揍才是确定的,就像他在家里收看清晰信号的《F部队》一样,而被没收不知什么时候还的不确定折磨着他;女儿萨拉最不可忍受的是家里的厕所总是被患病的亚瑟叔叔霸占着,和她隆鼻子一样,只有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走进厕所才是确定的,而亚瑟叔叔没有规律的生活让她充满了不确定。

《严肃的男人》电影海报

当这一切不确定出现在高普尼克生活中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一切都处在这种不确定的生活中:学校里那个韩国学生克莱夫因为学科成绩不理想,找他,求他,希望能够过关,这是很确定的需求,而高普尼克也给了他确定的答案:自己不能帮他。但是当克莱夫离开之后,高普尼克却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有大量的现金,他开始怀疑是克莱尔要贿赂自己,但是不确定这些钱是不是真的是克莱尔留在那里的;在他即将接受晋升资格审查的时候,晋升委员会却收到了一封检举信,从信的语言风格来判断,是英语本族语言,并非如韩国学生所写。而他接到了另一个电话,却是哥伦比亚唱片公司打来的,说他一直收到他们寄来的唱片试听,却从来没有付过款,高普尼克从来不听这些音乐,也从来没有收到唱片,他怀疑是自己的儿子丹尼冒充自己的名义偷偷买了唱片来听……

工作、家庭,当高普尼克离开那个讲台,离开那块黑板,离开那只“薛定谔的猫”,却走进了现实的寓言里,在这个被混淆了寓言和现实的世界里,什么是确定的?什么是不确定的?什么是漂浮着?什么是踏实的?但是当他陷入到种种怀疑、种种不确定之中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不确定之外的确定:丹尼的确在房间里听那些唱片,当高普尼克在天台旋转天线的时候,《F部队》的电视信号的确受到了影响;亚瑟总是不停地在那个本子里画画,而所谓的“宇宙概率图”看起来是神秘,但其实很明确地反映了亚瑟不善于交际的孤僻性格;茱蒂丝要和萨伊住在一起,却不想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很确定地让高普尼克和亚瑟搬到海盗旗的汽车旅馆,但是那个妻子想要和他一起生活的男人萨伊,却也不是一个恶棍,他进门就抱住了高普尼克,“我是来表达善意的,任何事情都会慢慢变好。”像一个朋友,他甚至关切地告诉高普尼克“不能把孩子卷进去”。

不确定之后是确定,确定中又都是不确定,所以当陷在“薛定谔的猫”的叠加中,高普尼克需要一种方法化解矛盾,法律似乎是走向确定最好的办法,他咨询高价收费的律师,关于和妻子茱蒂丝的离婚案件,关于和邻居柏兰特的边界问题,但是律师似乎也不能给他很好的建议,更不用用法律角度分析问题,甚至他还推荐了另外的律师罗恩。而在法律问题上,亚瑟似乎又陷入了确定的犯罪事实中,因为玩赌博而被逮捕,因为鸡奸而被起诉;同样是和法律有关,高普尼克的检举信让他的晋升充满了悬念,因为如果按照受贿的话,他不仅得不到晋升,而且还将被解雇,那个在讲台上将关于薛定谔的猫的寓言将变成确定的缺席。

所以明确的法律都无法解决这个现实问题,高普尼克开始寻求心理导师,他在确定和不确定的叠加现实里,去见了三个导师,第一个年轻导师史考特以停车场的那些停着的车为例,告诉他:“我有时候也找不到上帝,所以我们需要用全新的视角来看问题。”这是一个感知能力退化的时代,所以只要接受一切都是可行的,“上帝就在你我的世界里,你必须接受,这也是上帝的旨意。”这似乎是一个随遇而安的问题,就像在停车场这个习以为常的地方也能发现新的东西,当高普尼克在导师的开导之后回到家里之后,他便把茱蒂丝的离婚看成是“她需要一种解脱”,也就是开始用茱蒂丝的角度来看待离婚问题,用她的确定替换了自己的不确定;但是在这种确定里,萨伊却意外地被车撞死了,高普尼克去看第二位导师,他却给他讲了一个关于牙齿后面刻着希伯来字母的故事,牙医苏世曼意外发现了病人牙齿背后的神秘符号,在查阅了各种资料之后才在这些希伯来字母中找到了对应的数字,而七个数字变成了电话号码之后,他打过去却是猫头鹰杂货店,根本不认识他的那个病人,甚至他还亲自去了杂货店,和所有杂货店一样,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秘密。于是,第二个导师告诉高普尼克,确定和不确定都是关于为什么的问题,而其实上帝根本不给我们答案,所有的答案都是我们欠上帝的,也就是说,连上帝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而每一个人更不可能寻找自己满意的答案。

第二个导师像是对于第一个导师的否定,站在别人的角度就是在寻找答案,但是当你站在别人角度的时候,你自己反而失去了答案,但是当世界不需要答案的时候,那些意料之外的不确定之事如何再次发生?高普尼克没有见到第三位导师,因为他太忙,他只在那个幽暗的房间里,他只留着满嘴的大胡子。当高普尼克在法律和宗教面前依然迷惘的时候,他得到了另一种解决的方式,那就是梦。在梦里,死去的萨伊坐在他的教室里,是唯一一个听懂了他关于“薛定谔的猫”的寓言的人,但是当所有学生散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高普尼克:“我操了你老婆。”于是梦醒了;在梦里,他和新搬来的邻居萨姆斯基在一起,裸身在床上尽情发泄着欲望,在“我不是坏人”的叫喊声中,梦醒了;在梦中,他帮助亚瑟坐上了逃亡加拿大的小船上,还给了他信封里的那些钱,但是当亚瑟划出一段距离之后,背后的枪声却响了,亚瑟倒在孤舟上,于是梦醒了。

每一个梦都指向了现实以外的可能,背叛和死亡,肉体和欲望,逃离和金钱,似乎都是高普尼克在现实中不敢想的事,却是他被困扰的原因,梦轻易让他实现了这些欲望,在法律和宗教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梦却以确定的方式让他解脱。但是梦却必须醒来,这又是一种确定的结果,而醒来的现实更可怕,就像亚瑟在那里自言自语的那样:“一团糟,真他妈的一团糟。”而其实,无论是法律用来解决纠纷,无论是宗教救赎心灵,无论是梦境化解现实,它们都只是单一的方式,也就是无法站在叠加命运里看见那只猫的寓言,即使最后丹尼在受洗之后从导师马莎克那里拿到了随身听,并最终将20元钱还给了菲戈,即使高普尼克在学生手册上最后给了克莱夫一个C-,即使晋升委员会告诉他已经通过了评审,在这些诸多确定的事实面前,却也出现了新的不确定:电话夏博罗医生告诉他,什么时候来这里看看X光的结果,“面对面讲不是更好吗?”高普尼克的疑惑是让自己进入了不确定中;在龙卷风即将打来之际,学校的那面国旗和旗杆在狂风中摇摇欲坠,似乎灾难即将发生……

“当真理变成谎言,所有的希望消逝不再,该怎么办?”导师马莎克的疑问其实就是这个寓言的最后问题,当生和死混在一起,当背叛和善意连接在一起,当神秘和真实无法分开,当确定和不确定不再明晰,其实所有的问题只是问题本身,所有的现实也只是现实之一种,就像在最开始的片头引用洛许的那句话:“坦然接受你的任何遭遇。”现实的复杂和精彩不是“任何遭遇”,而是坦然接受,如一只猫,活着或者死去,只在实验中,只在讲台上,只在黑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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