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31 《低俗小说》：厕所里的书和枪口下的圣经
认真背着《圣经》以西结书第25章第17节，认真读着上面会有卡通图案的某一本书，或者认真翻阅《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其实所有的引用都不需要注释，不需要像对待经典一样从此获得人生的大赦，枪、鲜血、死亡以及不是倒数的一二三，都会带向一个未知的地方，看见邪恶看见正义，看见自私看见暴虐，看见缠绵看见变态，当然，也会看见弱者看见神的守护者，看见小人物看见后现代的英雄。
并不全是道具一种，文森特手里的那本书封面印着那个卡通头像，坐在厕所的马桶里，他一定沉溺在书中的情节，所以对于外界的危险惘然无知，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只是生活中的片段。做马沙手下的打手，躲在厕所里阅读的或许就是人生之快意一种，他不说爽，却也不会知道有枪正对着自己，像是什么也不会发生，但那暴戾的枪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满屋子的血也溅到了那本书上，文森特到死的时候还不能找到生活中真正意义，那本书掉在地上，封面的卡通图案被一滩鲜血覆盖，结局都走向隐秘，是的，没有发现的危险成全了布奇的逃跑。
逃跑还在继续，当布奇在马沙面前答应在拳击赛中第五回合被撂倒，那样他就可以获得一笔酬劳，但是从他在酒吧里答应马沙的时候，他就开始了逃跑，那时他和文森特一面之交，彼此却如敌人一般的见面，文森特说下次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当厕所里布奇射出那子弹的时候，文森特威胁的话成为了事实，而他的书和身体也已经被薛覆盖了。逃跑的布奇其实根本就不必经历着生死一瞬，当拳击赛以他最后的胜利并打死对手为悲剧的时候，布奇知道他的危险，知道有很多人会成为他的敌人，马沙和他的打手们会寻找他，而在这种无处不在的危险中他只有一个亲近的人，那就是女友菲比。在汽车旅馆等待他逃亡的菲比，还在关心着自己的肚子是不是呈现出性感的圆形的时候，布奇才发现父亲的那块怀表并没有被菲比带在身上，他大怒，他甚至恐惧，因为这块怀表是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将它传给布奇，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和越南战争，最后在父亲的屁眼和父亲的朋友柯上尉的屁眼，最后才交到童年的布奇手中。
 | 导演: 昆汀·塔伦蒂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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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身体的一个部分，马沙的身上有着贴着创口贴的后颈，这后劲的伤或许是他黑社会老大的象征，里面有着不可知的传奇故事，但是当成为“苍蝇”的时候，四肢被捆绑在那里毫无还手之力，爆菊花的侮辱也只能使他发出“爽”的喊声，但是这耻辱同样来自于身体的某个部分，和布奇的父亲和父亲的朋友藏匿怀表的那个部分一样，原本就是一种生命的信物，所以当布奇挣脱绳索帮助马沙打死了梅纳德的时候，马沙也拿起枪干掉了爆他菊花而耻辱地喊出“爽”的撒德，当然作为条件之一，马沙赦免了对于布奇的追杀，布奇不再是逃亡，而是离开。
爽是身体的反应，爽的后面或者是枪的危险。作为身体的一次主动和被动的体验，爽字后面有太多的社会学意义。作为马沙打手的文森特和朱斯听说，安东就是因为给马沙的老婆蜜儿做脚底按摩，最后被扔下了房间而死去。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一直在讨论是不是仅仅做了脚底按摩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疑问是为什么能带给蜜儿爽的感觉，安东还是死了。在文森特陪伴蜜儿到兔宝宝餐厅用餐时，甚至他也打听了这个故事的真实版本，这个被蜜儿称作是维持气氛以打破“尴尬的沉默”的问题，最后以蜜儿“因为在婚礼上他握了我一次手”的回答让文森特感觉到失落，餐厅里各种怀旧的气氛并没有点燃文森特心中的激情，喝着5块钱的恶奶昔他甚至想到了脚底按摩或许是上床的一个代名词。但是这对于蜜儿来说并不是关键，扭扭舞带来的爽意让她获得了当晚的奖品，而回到寓所之后，有些激动的文森特告诫自己，他是老大马沙的老婆，最后只喝一杯就要离开，这是考验忠诚的时候，所以任何脚底按摩或者上床有关的联想也都不会存在，而就在那个晚上，蜜儿吸食了文森特从毒品商人兰斯那里买来的毒品，而几乎失去。发了疯的文森特感到兰斯家里，手足无措的兰斯找到了针和医学手册，文森特对着蜜儿的胸口狠扎下去，昏迷过去的蜜儿猛地醒来。
一二三不是命令，是一种对于死亡的解救口号，而当蜜儿摆脱死亡威胁回到寓所的时候，给文森特讲了一个笑话，并且答应不把这件事告诉马沙。忠诚是打手们必须履行的义务，也是蜜儿的一种行动纲领，两个人在这一个起死回生的夜晚共同见证了爽的感觉，也看见了生活底下的种种危险。其实爽贯穿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那种爽是违法规则是违反伦理，也赤裸裸展示自己，脚底按摩是一种爽，吸食毒品也是一种爽，而布奇忘了交易的规矩打死拳手也是一种爽，而兰斯老婆身上打出的各种孔也是一种爽，耳朵、鼻孔、眉毛、肚皮、嘴唇、舌头、阴部也都打着各种各样的小孔，然后挂上饰品。“舌头上干吗打洞？”“是为了爽！”而到后来，这爽不仅伴随着某种死亡的威胁，还是一个恶俗的字眼，就像马沙被爆菊花的耻辱。
耻辱和恶俗，对于文森特或许也是一本躲在厕所里的书里获得快感，那本书是一部“低俗小说”吗？《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明明记着“Pulp”这个单词的两种解释：1、浆：柔软潮湿的物体；2、低俗趣味的印刷品和简陋的书刊。柔软潮湿的液体弥漫在生活的四周，而那些低俗的小说也成为生活中的注解，所以在文森特手拿一本会有卡通图案的书籍上厕所时，这两个解释就非常完美的合二为一，而那些关于黑帮生活的低俗情节也成为电影的一种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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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俗小说》电影海报 |
文森特的那本书总是最对低俗的时候打开，而同伴的朱斯却将引文记在心里，那是他最喜欢的《圣经》片段，以西结书第25章第17节：“正义者的道路被暴虐之恶人包围。以慈悲和善意带领弱者走出黑暗的山谷，他是同伴的守护者，寻回迷途的羔羊。倘若企图毒害和消灭我兄弟的人，我会怀着巨大的愤怒和无比的仇恨去杀死他们。当我复仇的时候，他们将知道我就是上帝。”上帝是最后的名字，话音刚落，子弹就从枪里射出，藏着马沙那只箱子的布莱特身中数枪一命呜呼，那是救赎？那是宗教的替罪羊？经典的文本里解构着低俗小说的故事，但是朱斯是不是也需要自我的救赎。而从厕所里出来的是另一个人，布莱特的同党，同样的枪，同样的子弹，射向文森特和朱斯的时候一枪未中。看着墙上遍布的弹孔，朱斯突然发现了”神迹“，上帝用身体挡住了子弹而使他们不死，在那一刻，朱斯幡然醒悟，当文森特说是”纯粹意外“的时候，一直背诵着”以西结书第25章第17节“，说着”我就是上帝“的朱斯说，这是上帝下凡。在车子上，坐在后排的文森特不小心打死了马文，朱斯找到了朋友吉米家避难，但是吉米却告诉他自己的妻子邦妮就要回来了，如果被他看见这血迹这死人，一定会被离婚。马沙派沃尔夫前来帮助，当洗干净车子、新干净身子的文森特和朱斯坐在餐厅吃东西的时候，朱斯告诉文森特，他决定改过自新决定不干了，他未来的生活将是像苦行僧一样的流浪生活，这个生活状态被文森特视作是一个笑话，而朱斯遇到了劫匪，刚好是他洗手不干的一次实践。
从电影一开始，小南瓜和小兔子就决定干一次抢劫，他们在餐厅里讨论着最后一票，不是银行，也不是杂货店，而就在自己吃饭的这家餐厅，因为这里防范最薄弱，所以是最保险、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能让抢劫变得“很爽”的一个地方。他们亲吻，他们说着我爱你，然后他们举起了枪，而当小南瓜发现朱斯右手拿着一只皮箱时，命令朱斯将箱子打开，也是一二三的计时，而最后的结果是朱斯的枪也指向了“小南瓜”，而文森特那时刚好在厕所里，一样打开他的那本绘画书，一样感受着爽意。而这时朱斯再次背诵了他最熟悉的圣经“以西结书第25章第17节”。在背完“我就是上帝”的时候，朱斯告诉小南瓜和小白兔：“因为今天早上的一些事让我思考了又思考。现在我想到了，也许它意味着你是邪恶的人，而我是正义的人，这把9毫米手枪是在黑暗的山谷中的我的守护者；或者它意味着，你是正义的人而我是守护者，这个世界是充满了自私和暴虐的。我比较喜欢后者。但这些都不是事实。事实是，你是弱者，我是邪恶的人。但我在努力着，努力着要成为守护者。”
邪恶的人和正义的人，正义的人和守护神，弱者和邪恶的人，对于朱斯来说，这种充满矛盾的定义或许正像生活的不同片段一样，每个人都可能是握着枪而背着救赎的经文，每个人杀死他人却希望成为别人的守护神，或者每一种邪恶里都有辨别不出的正义，正义里有低俗的邪恶，交织在一起。经文之后，当然他放了小南瓜和小白兔，走出餐厅的时候，整个世界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些死亡并不都是用这样“改过自新”可以涂抹掉的，至少文森特的那本图书的封面上有着难以擦除的血迹，尘归尘土归土，邪恶归邪恶正义归正义，谁能在这样的低俗生活里分得清？爽与不爽也并不是生活激情的唯一标准，上帝在别处，救赎在别处，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只是像布奇拳击赛时的那句话一样：真正的拳击是没有友谊赛的。一二三，世界便走向了它没有上帝的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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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沉默的羔羊》：死亡，最后的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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