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31《狼族时代》:爱比火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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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行驶,火车在前进,火车穿过了树林,火车带来了风景,这是美好的开始?这是对希望的追逐?从1小时47分23秒到1小时49分29秒,126秒的长镜头构成了最后的画面,当车上的那些难民构成了火车行驶时的视角,仿佛他们正摆脱茫茫黑夜,摆脱狼族时代,在风景如画的现实中通向美好未来——但是在无法看见乘客表情的情况下,火车载着他们是不是走向另一种未知?

因为,同样是长镜头,在开场的时候带入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字幕被打出来,整个画面里是无声一片,110秒之后,才是一家四口开着车驶入了一片树林,一样看上去是为着一个目的地而去,但是在车上的夫妻和两个孩子下来之后,他们发现树林深处的木屋已经被人占有了,一个男人拿着一把猎枪对准了他们,身后是他的妻子,妻子身边则是哭泣的婴孩和一个未长大的男孩,开车进入树林搬运行李的是一家四口,占有房子拿枪指着他们的也是一家四口,在四个人和四个人的对峙中,枪声响了,男人倒在地上,妻子发出了尖叫,而拿枪的男人对他们说的一句话是:“回到你们的地方去。”

死去的是房子的主人,当这幢避难的房子被人占用,他不但无法要回属于自己的财产,还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是暴力的开场,但是暴力的背后却是另一种苦难:拿枪的男人是为了让自己流浪的一家有一个栖身之所,所以他丧失理智地枪杀了房子的主人,他的妻子还拿走了主人一家刚搬来的一些饮料。暴力之死和苦难之生构成了这一片森林深处的战争,这个从110秒长镜头开始的黑暗和死亡,成为哈内克构筑的“狼族时代”的一个序曲:丈夫死了,安娜一家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黑暗的森林寻找自己的那间小屋,持枪的男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暴力让自己的占有合理化?或者说,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苦难,他们的逃离,他们的死亡?

哈内克没有交代故事的背景,也略去了具体的时代,安娜一家只是从城里逃出来寻找庇护之所,而城里发生的灾难在之后安娜一家逃难的过程中得以呈现,在和许多逃难者等待火车到来的过程中,得到城里情况的人报告大家说,城里已经失去了控制,农田无人种植,导致事物缺乏——这是城里人遭遇的困境,是谁让城市混乱?是谁让农田废弃?食物缺乏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只是交代了他们面临的灾祸,哈内克完全删除了造成灾难的原因,他只是从暴力开场将和安娜一家一样的难民放置在接受生与死考验的“狼族时代”中。这看上去是一种架空,哈内克的用意是让每个人在结果出现之后,如何找到活的出路。

导演: 迈克尔·哈内克
编剧: 迈克尔·哈内克
主演: 伊莎贝尔·于佩尔 / 碧翠斯·黛尔 / 帕特里斯·夏侯 / 罗纳·哈特纳 / 莫里斯·贝尼舒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奥地利 / 德国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2003-10-08
片长: 113分钟
又名: 暴狼时刻(港) / 狼的时代 / 恶狼年代 / Time of the Wolf

安娜的家被占有,安娜的丈夫惨遭屠杀,这是一种同类之间的冲突,目的只是为了拥有最基本的生产资料,所以现实的意义就只剩下了在这个狼族时代如何找到一个活着的出口。从暴力开始进入“狼族时代”,而当这个时代降临,对于安娜一家以及所有从城里逃难而来的人来说,则是残酷现实的逐步揭开。安娜在失去了丈夫之后,带着两个孩子,推着一辆自行车,寻找生活的希望,但是她首先遭遇的是冷漠,她去寻找帮助,却被男人拒之门外,女人们也把门关上;再往前,是黑暗大型动物的焚烧现场,当牛羊牲畜付之一炬,则是疾病蔓延的象征;一家三口终于找到了一处无人的房子,当安置好了孩子之后,安娜便出去给他们寻找食物,但是之后男孩班尼却不见了,在一夜寻找无果的情况下,安娜和女儿艾娃看到了班尼被一个年轻人挟持着,年轻人看见了安娜,便把班尼放了,安娜发现他的手受伤了,于是给他包扎,男孩却说:“我不是一个好人,对我好也没有用。”这是一种自我否定,更是人与人之间隔阂的合理化解释;四个人又继续向前,他们看到了沿途死去的动物,看到了饿死的人,男孩甚至将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说天冷了可以取暖,当人在灾难中死亡,他们反而变成了生者活下去的工具……

从失去了丈夫的黑森林离开,安娜一家经过的那些地方构成了死亡的序列,从人们不开门带来的冷漠,到孩子离开的不安,再到“我不是一个好人”的隔阂,再到死人遍地的惨状,他们行走的方式正是一步步趋向了末日,而在这个逐渐看见末日的过程中,一种两难式的选择逐渐凸显出来:他们所需要的是庇护,还是想获得重新的占有?在树林的木屋里,房子本来是安娜一家的,他们逃离城市是为了庇护,但是房子却被别人非法占有了,而且占有者似乎比主人更有权力;在他们找到一处无人的房子时,班尼发现了里面有一只鹦鹉,他抓住了鹦鹉是一种对它的保护,但是当班尼把鹦鹉放进羽绒服里,这种保护又变成了占有,当行走一段路之后,班尼发现怀里的鹦鹉死了;在班尼离开母亲和姐姐之后,安娜出去寻找,让艾娃点着火在房子里等,但是当安娜返回时,发现艾娃却不小心点燃了房子,这个容身之所最后变成了一堆废墟……

在只有一家三口寻找希望的过程中,庇护总是变成占有,而占有总是毁掉了希望,而当他们遇到了同样从城里逃难而来的人时,这种两难的选择更加明显,而且这一现实不再是一家人内部遭遇的困境,成为一种群体性困局,而这也把所有人都带进狼族时代。从城里逃出来的人,在一个房子里等待火车经过,火车可以带来食物和水,火车也可以将他们带离这里,在等待的过程中,每个人似乎都在争取着机会,但是每个人又必须面对越来越严重的危机,所以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希望就成为唯一的目的,而这种争取最后就变成了占有。等待的人组成了一个社区,有人拿着枪似乎在发号施令,有人则作为守卫执行着任务,这是从原始状态进入社区时代的象征,但是在没有合理以及合法规则的情况下,这一处的庇护又成为了占有:有个阿拉伯女人哭泣着求别人给她一点水,因为孩子发高烧快要死了,但是没有人会无偿给她水,后来孩子在她面前活活渴死了;有人运水过来但必须用物质进行交易,但是当男人拿出了手表,运水的人却拿着手表扬长而去;在指挥者的指挥下,人们用枪顶着两个外国人,说他们带来了疾病,必须将他们赶走……

《狼族时代》电影海报

这是狼族的基本特性,只有权力,只有金钱,只有枪和子弹,而一无所有的人最后都成了狼族之下的羊,就像那个偷盗的年轻人死死扼住那头羊的脖子,不让它发声,也终于使得寻找羊的主人没有发现他,最后年轻人把羊杀死了,而这一幕就发生在艾娃的眼前,当年轻人避过一劫,艾娃对他说:“你毁了我生活的希望。”而安娜在人群中发现了枪杀自己丈夫的那一堆夫妻,她正打算让社区的指挥者审判他们的时候,枪杀她丈夫的男人却反问她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当然就没有罪,那一刻安娜体会到了绝望,而她也无法完成以暴制暴的复仇;在这个没有建立在人与人平等基础上的社会里,女人Belbena问安娜的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正义?”在没有契约没有制度的社会里,何来正义?在没有正义的现实中,只有强力的占有,只有欺骗、栽赃、强奸带来的苦难。

在这个只有用火传递信息的狼族时代,在这个连火都会烧毁希望的社会,人们真正需要的就是完全祈起到保护作用的“父亲”,而这又成为失去父亲的艾娃和班尼心中的一个母题。艾娃在年轻人那里找到了一种说话的欲望,这种欲望的满足是为了反抗“那些人都是疯子”的生存困境,而当她在一处废弃的房子里找到了笔和纸,她便开始给死去的父亲写信:“我最亲爱的爸爸,这里没有人可以信任,我快要窒息了,认识了一个男孩,只有在他那里我才有话可说。”她把内心最隐秘的话写给父亲,这是一种对话,而和男孩在一起,她的对话更是为了让自己信任别人,她甚至还主动向一个陌生男人借播放器,在音乐声中她获得了另一种对话——但是当年轻人杀死了那只羊,似乎一切又回到了狼族时代。

艾娃最后的死亡泯灭了,而这个希望又转移到了班尼那里,他在大家都睡熟的情况下,走到正在燃烧的铁轨上,然后在上面加了柴,之后又脱去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火堆前。那火光照亮了黑夜,也温暖了他,但是班尼并不是为了取暖,当他脱光衣服是为了走进火堆,甚至希望在温暖中结束生命,而这时候,正在值守的男人看到了他,他冲上去抱住了他,“相信我,上帝不需要你做这种事,你很勇敢……”他紧紧抱住班尼,让班尼远离火的灼烧,这是一种庇护,却不再是占有,而那火光中的一幕,就像是父子久别之后的重逢——陌生男人完成了对“父亲”的定义,而父亲正是用比火更温暖的爱,让每一个孩子找到了庇护所。

从单独一家到群体性社会,从苦难生活到爱与火的温暖,从失去父亲到拥有父亲,哈内克阐述了“狼族时代”的寓言,这个只有尔虞我诈的时代,这个上帝不需要献祭的时代,只有爸爸才能庇护苦难的人,只有爸爸才能让人勇敢,而爸爸就是制度,就是救赎,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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