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31 《驯龙高手》：关于敌人的一次善意解构

2010年3月26日上映，对于一部奇幻的动画片来说，《驯龙高手》的确创造了梦工厂的一个奇迹，第一部在奖项、票房和口碑上大获全胜之后，梦工厂又打造了续集，而CEO杰弗瑞·卡森伯格趁势甚至改变了拍摄三部曲的主意，将其扩充，考虑筹拍第四部。而在豆瓣搜索相关电影，“驯龙”已经成为一个关键热词，除了《驯龙高手》系列之外，还有《驯龙高手番外篇》、《驯龙宝典》、《驯龙记》、《驯龙骑士》以及相关系列。

在2018年3月末观看2010年的电影，时隔八年似乎找不到那种代入感，和关键热词制造的喧闹场面一样，海报上标注的“3D”也成为对于电影的一种注解，从《阿凡达》开始的3D电影，注定成为影院里的热宠，可是当在整整八年之后，用3D的眼光看待一部2D呈现的电影，其中到底遗失了什么？是炫目的特效？是华彩的制作，是声色的氛围？当3D的光环遗失，当只剩下剧情的时候，是不是反而成为了一种解构？就像在“悲剧子午线”上连续300年上演屠龙之战的“维京勇士”，第一次在希卡普那里发生了颠覆，不再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再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当龙成为人类的朋友，甚至宠物，是不是那个“杀死龙意味这一切”的战争观彻底沉入了北欧的冰冷海水之中？

解构是去除了海报上3D的炫目注解变成了普通的观影，还是海报，关于从敌人到朋友的解构就是《驯龙高手》的英文片名：How to Train Your Dragon。龙不是在《飞龙图鉴》上“见者毙命”的凶神，不是意味着“速度未知”的恐怖，不是象征“地狱之门”的存在，而是“Your Dragon”，属于你的龙，在上升和下降，在飞翔和共处中，成为我和你一体的龙，成为可以驾驭而成为宠物的龙。龙从那个孤岛上的老巢而进入人类视野，它的属性发生了彻底的革命，而这种革命对于龙族和人类来说，仿佛是两全其美的。

但是，看起来像是解构，实际上只不过是善意的一种期望，它在内在层次上还是一种建构，无论是“Your Dragon”，还是中文的“驯龙”，实际上龙都是一种对象，或者是是人类作为主体的客体，驯服而成为“Your Dragon”，是人类至上构筑的法则，看起来龙不再是危险的物种，不再制造恐慌，不再引发战争，但是它却一定在人类的统治之下，一定是在人类的和谐规则下，这是天然的上下层界，无论是希卡普起先对着被关着的那条龙说：“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还是为了对付那条象征龙族权威的巨龙时大家乘坐在龙身上说：“看我们骑着龙，骑着龙，我们所有人。”都将龙作为自我力量的一种补充，甚至是人类版图的一次扩展，对于骨子里渗透着冒险精神的维京勇士来说，不是颠覆，而是升级。

	导演: 迪恩·德布洛斯 / 克里斯·桑德斯 编剧: 威廉姆·戴维斯 / 迪恩·德布洛斯 / 克里斯·桑德斯 / 葛蕾熙达·柯维尔 主演: 杰伊·巴鲁切尔 / 杰拉德·巴特勒 / 克雷格·费格森 / 亚美莉卡·费雷拉 / 乔纳·希尔 / 更多... 类型: 喜剧 / 动画 / 家庭 / 奇幻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 2010-03-26(美国) 片长: 98分钟 又名: 驯龙记(港)

这种从敌人到宠物的升级过程，很明显隐喻在“无牙”那条受伤的尾巴上。受伤的尾巴是一种对于龙自身生理结构的改变，甚至是对于龙本身属性的一次消除。作为没有人见过的夜煞，它被写在那本厚厚的“飞龙图鉴”上，“见者毙命”的夜煞无疑成为一种传说，在人类的认知世界里它是恐惧的代称，是死亡的象征。“唯一的祈祷是不被找到。”仿佛它就的到来就意味着人类末日的降临。但是，它却受伤了，当希卡普在那个屠龙的夜晚，独自推着小车来到野外，发射了那一枚炮弹，这个被遗忘的孩子鬼使神差地击中了这只传说中的夜煞。不经意被击中，对于夜煞来说，是传说的覆灭，也是被人类“驯服”的开始。

希卡普是预感到自己的炮火击中了目标，所以他在第二天会去丛林，会去池边，寻找自己的战果，当他看见躺在石头边上的夜煞时，他也拿出了自己藏着的刀，传说中的夜煞，希卡普手中的刀，这是一种敌我关系的对立，是基于维京人三百年来七代人骨子里渗透着的杀敌勇气，也是人类与龙族在历史中建立关系的一种必然反映——就像作为部族首领的父亲史图依克，用磨剑让他脱胎换骨，用训练让他成为维京勇士，用捣毁老巢建立属于自己的功勋，完全是一种征服思维。但是希卡普发现奄奄一息的夜煞之后，却主动用刀割断了身上的绳索，征服变成了拯救，而当挣脱了绳索的夜煞在扑过来的第一反应之后却也主动放弃了攻击，丢掉了刀，放弃了攻击，人类和龙族第一次和解。

《驯龙高手》电影海报

虽然是和解，但是对于夜煞来说，那一半受伤的尾巴却成为另一种标记，它依然是人类征服和敌视的符号，而一旦龙没有了尾巴，意味着能力的丧失，“一条龙不能飞，就离死不远了。”这是打在夜煞身上的烙印，这个烙印是人类维护自身利益、抗击进攻，甚至是征服外族的烙印。但是对于希卡普来说，他似乎从丢掉那把刀开始，就进行了颠覆。实际上，第一次没有乘胜追击，并非完全想要改变人类和龙族的对立关系，更多是“我杀不了龙”的无经验导致的结果，而当夜煞也没有对他进行攻击，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偶然发现了龙族身上的善意。于是，他一个人再次进入那片丛林，而且给它带来了食物，当那条鱼被夜煞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人类反而变成了友好者，于是希普卡再次扔掉了刀，而夜煞坐在他对面，在对视中，他们完全化解了对立。

建立情感是从那条鱼开始的，鱼是人类提供给夜煞的食物，在某种意义上夜煞已经悄悄地被纳入到了人类体系里，而且在吃鱼中，希普卡给它取名“无牙”，更是人类对它的命名。第三次，希普卡更进一步，除了提供给它更多的鱼，还制作了人工的半条尾巴，在无牙吃鱼的时候，又将一半的尾巴装在了受伤的部位上。一半是自己的尾巴，一半是人工制作的尾巴，两者结合在一起，也是人类和龙族和解的进一步象征，而这种象征意义并非只是一种物的结合，当无牙拥有了这半条尾巴之后，终于告别了爬行甚至跌落的命运，它开始展开翅膀，开始腾云驾雾，开始在天空飞翔——无牙获得了第二种生命，完成了一次重生，而这种重生不再是通过龙族自身努力实现的，坐在无牙身上的是希卡普，操纵飞翔高度和方向的也是希卡普——就像尾巴是龙族和人类的结合物，它的重生也是人类智慧和龙族能力的结合。

这是尾巴隐喻的第二层含义，从被人类击中而受伤，到结合人工获得重生，被人类命名的无牙，其实已经成为人类的一个对象，但是到了这一步，还只是人类个体希卡普和龙族个体无牙之间和解，它具有某一种私密性，所以它必须从个体状态过渡到族群状态，从而在更大意义上实现和解。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希卡普从无牙身上收集到驯服龙族的相关信息，在训练营里，当那些被人类捕获的小龙放出来用来训练时，希卡普却不是和同伴一样，把喷火的龙视作敌人，而是学习龙族的语言，以柔顺的方式驯服：他用特殊的草引诱龙族放弃进攻；用挠痒的办法让它们享受人类的抚摸；用聚集的光点来和小龙做游戏……“对付怪兽，他有一套。”训练营的老者戈伯对他如此评价，希卡普完全掌握了龙族的习性，也使她成为人类和龙族和解的中间人。于是他把自己和无牙的秘密告诉了女孩亚丝翠，使她也放弃了对于龙族的戒备心，在无牙的翱翔中充分领略了人类骑行的快乐；于是在成为维京战士的仪式上，希卡普勇敢地面对着那条喷火的龙，用手去抚摸它，并且告诉他自己和其他人类不同。

另一方面，面对以父亲为首的维京勇士要去捣毁龙巢的行动计划，希卡普积极解释，并且果断行动，在无牙被抓并且成为寻找龙族老巢的向导时，希卡普带领小伙伴，将关押在训练营的龙族全部变成了人类的朋友，然后乘坐其上，开始了伟大的冒险，当那头象征龙族权威的巨龙威胁人类的安危时，希卡普战队用龙族自身的资源优势，将巨龙打败，解救了无牙，也终于使得父亲史图依克开悟，把龙族当成了人类的朋友。所以当这个任务完成，当这个使命实现，无牙的尾巴再次实现了升级，从原先希卡普制作的人工尾巴，变成了印有维京标记的红色尾巴——它从一条助于飞行的尾巴变成了一面旗帜，在维京人的上空成为永远的标志，“就像外地人的矮种马和鹦鹉一样，龙成为我们维京人自己的宠物。”

从尾巴为人类的武器击中，到人类制作的人工尾巴，再到成为宠物的标志，无牙的尾巴完成了三重叙事，三重叙事反映了人类的不同阶段，对应着不同的体系，看起来是从对立走向和解，再到融合，但是不管何种阶段，龙族永远是人类的对象，永远打上了人类的烙印，而其实根本的问题是，人类和龙族是不是存在着融合的可能？维京人300年来连续七代都在抗击着龙族，并不是无缘无故把它们列为敌人，而是龙族的确威胁了人类的生存，最主要的是龙族破坏了维京人打鱼狩猎的安定生活，它们总是在夜间来偷袭村子，抓走羊群，所以这种敌对关系存在着一种利益诉求，维京人拿起武器赶走凶恶的龙族，继而要捣毁老巢，彻底击败它们，也是有着内在的逻辑。

或者从最后和巨龙对决中可以解析出龙族也遭受压迫的现实，无牙带着希卡普和亚丝翠来到老巢的时候，的确看到无数获取了食物的龙族把战利品贡献给巨龙，而巨龙甚至要吞食小龙作为食物，所以在龙族里必然存在着一种不平等的关系，而人类的到来在另一种意义上是作为解救者，打破了这样的统治体系——所以那些飞龙从人类面前逃跑而不攻击，所以最后驯服的小龙帮助维京小伙伴开始攻击巨龙。这一种倒戈行为的确折射着龙族内部的不合理存在，它们正是在反抗中成为人类的朋友。但是这种朋友式的关系，其实质却是以被驯服的对象进入到人类的体系中——很明显的一个例子是，人类保护了龙族，但是为什么会捕杀鱼类，而且将鱼类当成龙族的食物，所以这龙族和人类的和解远不是什么和自然的和谐法则，实际上只是利益的一次调整，接下去，龙族或者和人类一样在捕鱼狩猎中维持生活，而被征服的那些鱼类，那些弱小的动物，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和龙族同样的宠爱。

所以，对于敌我关系的消融只不过是站在一个局部利益上做出的善意解构，只要无牙的尾巴上还有那个维京标记，只要人类的智慧远胜于龙族，只要有着利益的不同需求，龙就一定是一个被驯服的对象，一定打上了人类的烙印，一定会成为具有鲜明属性的“Your Drag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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