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17 阅读的异托邦

雪散落,雪消失。在大地之间,它猝不及防,它不期而遇,而最后归于寂灭。没有做好准备于它的降落,也没有做好准备于它的失踪,雪甚至逃离了艺术化的想象,仿佛在现实之外,在视野之外,倏忽一下便又回到了起点。

11½的雪,后来便成为了一种逝去之后的找寻,走在细雨飘落的街上,以为会慢慢变成雨夹雪;坐在开着灯的书房里,以为外面又一次飘起了雪花;在早起的朦胧中,以为窗外已是白雪皑皑。只是不存在了,真的不存在了,没有影像,没有留存,来得匆匆,就像每一个迫不及待走开的日子,总是以一种无节奏的主题方式结束。

这场雪,比去年早来了13天,与一年前的兴奋和不安相比,这场雪没有和艺术相遇,不是“关于艺术的进化论”,它是一个被现实覆盖的空白,只在某一个句子里隐约地闪现,最后是逃逸,是藏匿,是捕捉不到的碎片,就如一次关于米歇尔·福柯的阅读。

也是在雪的前后,也是这样寒冷的岁末,也是福柯。去年是马文·克拉达编著的“福柯”,而现在是福柯自己出场,关于知识考古学。福柯的到来是在利奥塔尔的“知识”体系之后,作为法兰西思想文化的标记,福柯在这个落雪的冬季,是完全以“闯入者”的身份被我看见,但是看见之后,便是逃避不了,不想这场雪,像没有发生一样被现实覆盖了。

《知识考古学》,1998年购置的文本,272页,甚至是薄薄的一册,但是从一开始我就闻到了不能轻易走进的尴尬和恐惧,“这部书,没有参与——至少没有直接马上参与——关于结构的争论,而是参与了这样一个范畴,即:人类、意识、起源和主体问题的出现,交叉错杂和相互规定的范畴。然而毫无疑问,认为这里同样存在着结构问题的观点是无可厚非的。”所有关于知识的起源、历史、变化都被搁置在了一边,是关于单元、话语、陈述、策略的“考古”。

在大量隐喻、象征的晦涩阐述中,在未知的知识、话语、整体、规律的术语中,福柯构建了自己的系统,“陈述主体是一个确定的和空白的位置,它实际上可以由不同的个体填充。但,这个位置不是只此一次地被确定并一成不变始终保留在某个文本、书或作品的行文之中、而是在变化。”而对于我来说,关于知识,关于考古学,关于福柯,都是一个迷宫。在自己的知识贫乏、视野狭窄、学术无知的情况下,福柯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令人崩溃的存在,在保持两天一本的虚构文本阅读速度之后,在一个被雪融化的夜晚,走进福柯无疑是一次自虐行为。

“从作者那里找不到贯穿于整个作品的无穷无尽的意义;作者并不比作品先行一步,作者只代表一定的作用原则,这样的作用原则在我们的文化中被用来限定、排斥、挑选;简而言之,这样的原则阻碍了自由交流、自由运用、自由组合,阻碍了对假定的分解与重组。”福柯关于《作者是什么?》被引用在去年《福柯的迷宫》中,如果那一本书是关于福柯学说的介绍,那么在陈述主体变成福柯本人的时候,谁来填充那个被“确定的和空白的位置”?或者说谁来从文本、书或作品的行文中发现那些变化?从《福柯的迷宫》到《知识考古学》,那个叫米歇尔·福柯的人是不是还保持着历史的连续性,而作为一种批判方式,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写在了书里。

所以阅读不如说是在打开福柯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个“异托邦”:“但是在镜子确实存在的范围内,在我占据的地方,镜子有一种反作用的范围内,这也是一个异托邦;正是从镜子开始,我发现自己并不在我所在的地方,因为我在那边看到了自己。”镜子伸向虚拟的深处,又把主体的目光拉回来,“我回到了自己这里,开始把目光投向我自己,并在我身处的地方重新构成自己”。镜子是一个异托邦,和墓地、花园,或者图书馆、博物馆一样,在没有广延性和定位的空间、时间中远离了“原始状态”,所谓的研究、分析、描述、“解读”那些空间和时间,只是为了想象和虚拟,只是为了争议。

所以与其说是打开了福柯的《知识考古学》,不如说是打开了他的“异托邦”,在寒冷、孤寂以及雪融的夜晚,在自虐、无解和恐惧的行为里,我不知道想要抵达的是一种知识的彼岸,还是思想的此处。三个小时只是被象征性地翻阅了40页,从来没有如此困顿过,而这对于我来说,也不是放弃不是逃避不是从异托邦折回,既然打开了就要认真地看下去认真地“填充”认真的“变化”,一个福柯带出一种知识,带出考古学,带出陈述、档案、话语、系统,带出法兰西思想文化,带出西方哲学史,所以从福柯开始,西方哲学的异托邦也向我打开,或者说,我将义无返顾地走向它,2014年,已经看见了那隐约的“乌托邦”:“或者异托邦有创造一个幻象空间的作用,这个幻象空间显露出全部真实空间简直更加虚幻,显露出所有在其中人类生活被隔开的场所。”

而回过头来,在虚拟深处投向我的目光的那面镜子也依然存在,在我的2013年阅读中,在这些变化的本文中。《知识考古学》是2013年阅读的第79本书,在近80册的阅读文本中,大部分作者来自国外,来自并无地域类同感的国家,所以2013年的阅读折射的现象是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寥寥无几。除了余华、苏童这两位还是我幻想中的先锋遗老作品之外,有着中国当代作家标签的作品也只有几册诗歌,这是对母语的某种依恋,而在小说领域,其本上转向了异域,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于当代中国文坛浮躁、虚夸、缺乏创新以及快餐式制造的现实的一种鄙弃,或者说他们的文本就在用“作者想借此告诉我们什么呢?”的规则来制约读者的创造性,让阅读远离本真,所以我也只能远离他们的文本。

“镜子像异托邦一样发挥作用,因为当我照镜子时,镜子使我所占据的地方既绝对真实,同围绕该地方的整个空间接触,同时又绝对不真实,因为为了使自己被感觉到,它必须通过这个虚拟的、在那边的空间点。”是的,从福柯开始照镜子,寻找那个重新构成自己的异托邦,雪,当然,也会在艺术化的想象中再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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