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27《修女镜》:从禁忌之欲到自由之爱

电影最后的转折的确显得有些突兀:卡米拉带着新生的孩子逃离了修道院,既免除了和其他修女一样修道院关闭之后的出路问题,又不会遭受在修道院生下孩子的惩罚,那个拉着车的穷妇人救济了她,然后两人慢慢离开,打出的字幕是:卡米拉开始投入对黑死病感染者的救治之中,也将余生都奉献在世界上受苦之人的救助之上,直到1671年去世。
最后字幕交代的是故事的真实性,从修道院逃离到成为奉献爱的人,导演多梅尼科·保莱拉将目光转移到了修道院之外,转移到对真实历史的交代,一方面卡米拉的人生发生转变显得突兀,她如何从一个被迫害的修女变成思想上升华的修女?另一方面,也将修道院之后发生的故事搁置了,修道院因为这一起婴儿事件而被迫关闭,那些帮助她的修女何去何从?犯下了如此亵渎的罪又该如何惩罚?告密甚至密谋杀害了卡米拉爱人朱利安的修女伊丽莎白最后又得到了怎样的下场?卡米拉的转变是突兀的,修女们的命运是缺省的,保莱拉如此处理,或许是要注解“修女镜”本身具有的隐喻意义,卡米拉之所以从一个反抗修道院生活的修女变成救助苦难之人的修女,就在于她完成了一次真正的成长,就像她对妇人所说:“我的内心已经承认我就是修女,我要帮助世界上受苦的人。”这就是保莱拉让卡米拉“成为”修女的转变,而这一转变突出的是在自由世界对人类普遍的爱,它从对上帝抽象的爱变成了更为具体和现实的爱,这是一种升华,也阐释了“修女”所具有的不同象征意义。
保莱拉的叙事线索就是围绕着卡米拉的一系列遭遇,这些遭遇的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爱:她爱着朱利安,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归结为对朱利安的爱,这是一种纯情的爱,符合人性的爱,张扬欲望的爱,充满希望的爱。但是这样的爱在权力世界里却成为了一种禁忌,而且修道院并不是唯一的禁忌场所,它几乎无处不在:在电影一开始,卡米拉的父母为了家族的利益给还是婴儿的卡米拉定下了婚约,那就是恩里克,当卡米拉和恩里克被一同方在教堂里的时候,根本不懂爱情的他们却被提前预定了婚姻,哭声是对这种荒诞命运的抗议。长大成人之后,卡米拉爱上了朱利安,他们只能在树林里偷偷约会,发誓相守一生的他们还是被拆开了,朱利安上了战场,卡米拉由于对家族不忠被父母送去了修道院,相爱的人被拆开,当卡米拉走进发出沉闷声响的修道院大门,当大门被重重关上外面的一切被隔绝,卡米拉再次哭泣,这是她第二次留下眼泪,这眼泪是她无法主宰命运、无法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抗议。
| 导演: 多梅尼科·保莱拉 |
在修道院里,禁忌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对人性的泯灭,卡米拉的裙子被脱下换上了粗重的亚麻,那些漂亮的裙子被锁紧了衣柜;30天关在小屋里是为了“净化灵魂”,每天背诵经文、向上帝祈祷;因为违反不能离开小屋的规定,卡米拉被脱去衣服鞭打,她的身上留下斑斑血痕……祈祷、诵经、忏悔,这一切构成了这个密闭世界的生活,它们的背后就是规则,在这样的规则下,露西亚的发疯以及最后的自杀是修道院残酷生活的极端体现。也正因为修道院是对人性的压抑,所以保莱拉将这里的生活描写为一种禁忌之欲:伊丽莎白会在别人的帮助下从一扇隐秘的小门出去,和那里的迭戈约会,那个废墟就是他们的“爱巢”;在卡米拉有一次听到露西亚的尖叫而敲响伊丽莎白的房间,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院长深夜找到卡米拉,叙说被欲望折磨的痛苦生活,她向卡米拉表白希望能给她一些爱;有一次卡米拉被伊丽莎白叫到房间,竟然也是为了想要从卡米拉身上获得欲望的满足……院长和伊丽莎白有着同性的欲望表达,这是一种被规则压制之后的释放,它发生在修道院里,甚至在同样具有权力的院长身上,这说明这个禁忌世界已经变得扭曲,它和露西亚的疯狂和死亡有什么不同?
卡米拉拒绝了院长,也拒绝了伊丽莎白,对于她来说,只有一种爱,那就是对朱利安矢志不忘的爱,这种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所以她才会在“净化测试”中大喊:“我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所以她才会在牧师问她是不是会顺从上帝时,断然说出了“不”,而且就在父母面前,也因此它被父母永远抛弃,“你不是我们的孩子,你已经死了。”所以她才会冒险从那扇小门中出去,和朱利安约会。一方面是以伊丽莎白为代表压抑的欲望,另一方面则是以卡米拉为代表勇敢追求的爱,当伊丽莎白设计让人杀死了朱利安,当卡米拉冒险见到的却是冰冷的尸体,扭曲的欲望扼杀了纯真的爱,卡米拉再次爆发了对压抑、窒息和残酷现实的愤怒:“他们杀死了他,让我去死……”爱人死去、爱情不再,对于卡米拉是一种人生的毁灭,她甚至诅咒所有人,包括伊丽莎白,包括神父,甚至包括主教。
这是卡米拉最后一次留下眼泪,也是卡米拉转变的开始,当渴望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爱人死去,当渴望个体之爱的自己死去,卡米拉在保莱拉的叙事中就有了新的意义:疯狂喊叫的她被绑缚起来,她哭诉着对上帝祈求:“请给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他和朱利安的孩子,孩子是希望,所以她给孩子取名“朱利安”;在修道院里生下孩子,这是一种亵渎,更是一种耻辱,主教要进行调查,当质问修女谁是孩子的妈妈,卡米拉没有逃避承认自己就是妈妈,但是其他修女也和她一样回答说自己是孩子的妈妈,所有修女都变成了孩子的妈妈,在这一刻,孩子已经不再只是一个个体,“妈妈”也完全被赋予了象征意义,而修道院关闭,修女们被转移到其他修道院,也完全变成了一种集体性、缺省的结局。
真正向上帝祈求活下去的勇气,孩子成为了修女们共同的孩子,卡米拉逃离了这个禁忌之地,“修女”对她来说不再只是一种身份,而是变成了爱的代名词,也将个体的爱升华为一种对人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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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镜》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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