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站在岁月的渡口_『记·者』＠备忘录

2016-12-17 我们必须站在岁月的渡口

再说，所有的人都会想象。只要闭上眼睛就行。
——塞利纳《长夜行》

闭上眼睛，是在44个人的会场里，闭上眼睛，是在26年的故事里。黑色或红色，世界全部都在那眼罩遮蔽的黑暗中，然后紧紧拉起手，然后跨越障碍，然后是信任和合作，然后是最后的拥抱。里面的灯光没有灭，外面的阳光也没有灭，这是一种时间的真实状态，可是真实的世界里，时间早已经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走到了从前，走到了相遇的那一刻，走到了分别的那一刻，走到了毕业的那一刻。

《长夜行》是在前一天被合拢的，漫漫长夜里，其实保留着一个独行的位置，它像一盏灯，照亮我们走过的路，即使被合上，当黑夜过去之后，当昨天发生之后，一切都是开始。只是闭上了眼睛，真的不再有想象。从时间的起点开始，到时间的渡口，其实这26年的所谓光阴，一直都在闭上眼睛却呈现的真实状态里，一幕一幕地重现，一幕幕地看见，一幕幕地定格，一幕幕而成为永恒。谁给谁抄过作业，谁给谁割过稻子，谁和谁吵过架，谁和谁拌过嘴，谁为谁分过甘蔗，谁与偷偷潜出去看过电影。那一页里都留着名字，那一页里都发生故事，而其实，每一个谁都在此时此地，都在闭上眼睛看见的世界里。

并非是猝然而至的相聚，或者在十多年前，就三三两两走在了一起，那时是青春，当告别了少年时代，重新聚在一起，像是一次偶发的经历，然后各自分散，然后沿着时间的轴线向前。但是在向前的道路上，或者遗忘了什么，或者改变了什么，曾经的QQ群解散了，曾经的偶然相聚不见了，甚至，曾经留影过的学校也已经面目全非了，没有了以前的教室，没有了以前的斜坡，没有了以前的宿舍，整饬一新，是对于时间的某种妥协，也是对于内心记忆的破坏。

但是有一种东西一定是不会走远的，那是最纯真的少年时光，那是最单一的同窗记忆，那是最不会老去的岁月，所以要激活它，要唤醒它，要以最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方式走回来。真正这样以团圆的方式聚首，是半个月前的约定，于是建立微信群，于是不断地拉人，于是开始筹备，于是选择地点和时间，于是在期盼中又走在了一起。26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那些曾经发生的故事很多已经模糊，那些正在发生的现实在改变着你我，但是不管是谁，经历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在回来的此时此刻，其实我们都只是那曾经没有改变的自己。

把自己放在过去的时间里，把自己放在曾经的现场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多余而赘乱的一切都被过滤掉了，是一个透明的自己，是一个不曾改变的自己，是一个在黑暗中重新看见的自己。老照片里的微笑，合影里的幼稚，以及影像中的陌生，它们都刻着时间的印记，都在另一个维度里，我们已经被改变了，家庭、孩子、事业、工作，还有苍老、不安、焦躁，甚至还有痛苦和困境，是的，我们只是有限地回到过去，我们都用自己唯一的方式走来，但是却依然会沿着时间的轴线走到现在。

只有一个身份，只有一种时间，在一起闭上眼睛之后，在过滤掉杂乱之后，最后再睁开眼睛，而那时我们看见的是不被时间改变的“我们”。“20年的我们”还历历在目，而现在26年的我们依然如此，我们坐在一起，我们聊起生活，我们关心自己，也关心同学，当在记忆中的他们被激活，他们就变成了我们，第一人称的我们，复数而相拥的我们。那一些歌声，那一些游戏，那一些问候，那一些欢笑，都会是一个新的时间段落，都会激起新的感悟，都会成长为真实的自己。而在同学之外，是老师，鲜花，祝语，围拢在一起，倾吐心声，或者系上红丝带，时间有时候会改变一些东西，但更多时候会凝聚一些东西，坚固，温馨，散发着此时此刻的温度。

又一次，你好，同学！你好，老师！你好，岁月！20年或者26年，大学或者初中，它们都是我们生命中深深的刻度，但并非要把我们断裂成过去和现在，并非要把我们分离成自己和别人，在时间的内部，我们保留共同的记忆，翻过共同的书页，也一起拥有属于共同的名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