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29《乡村挽歌》:新生的种子钻出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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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格拉德威尔的确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在豆瓣里,他的头像处没有照片,主页上没有相关文字介绍,甚至没有出生日期,而对他的说明只有简单的职业: 导演、编剧、剪辑。这的确是一种被遗忘的空白,但是在这空白处,发现了和他有关的一部电影,1969年第22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电影《如果……》,电影的导演是林赛·安德森,正是从这张电影海报中才发现大卫·格拉德威尔是一个被埋没存在。

他是《如果……》这部电影的剪辑师,《如果……》能摘得金棕榈奖,和格拉德威尔也有功劳,除了这部电影之外,格拉德威尔与安德森还有其他的合作,1975年《乡村挽歌》上映时,安德森在伦敦电影节的场刊中给这部电影以及格拉德威尔给予了高度评价,“大卫·格拉德威尔的影片是一部真实、抒情、绝对且执拗地保持原创性的田园牧歌——是独一无二艺术家的作品……《乡村安魂曲》是为数不多能够证明英国诗意天才完全可以在合适的罕见条件下,像在文学与绘画中那样,于电影中自我表达的作品之一。”但是格拉德威尔拍摄的电影作品并不多,而在2004年之后他回归了绘画,担任伦敦兰贝斯学院的驻校艺术家。从这个意义上将,格拉德威尔是一名导演,更是在将诗意融入影像之中成为了一名诗人和画家。

这是非常偶然的发现,从空白世界找到了一种“诗意的栖居”,而这是不是就像这部电影一样:在徐徐响起的“乡村牧歌”中,那些早就安葬在墓地里的逝者挣脱了潮湿的棺材,挣脱了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和石块,像是睡了一个晚上醒来一样,成为了继续活着的人。这一画面并不惊悚,反而充满了一种梦境版的美感,这种挣脱、钻出的过程像极了度过了一个冬天的小草,在迎接温暖的雨水之后,种子发芽,然后钻出泥土,开始了新生。在格拉德威尔的镜头下,这个超现实主义的镜头是这部电影的经典标记,蓝光DCD的封面就采用了这个画面,而在电影中,这个新生的镜头出现了两次,一次代表着从现在回到有记忆编织起来的过去,另一次则代表死亡之后走向未来和亲人的相聚——它构筑的就是从现在分别通向记忆之过去和相聚之未来的“乡村挽歌”。

导演: 大卫·格拉德威尔
编剧: 大卫·格拉德威尔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75-11-17
片长: 68分钟

“现在”是“乡村挽歌”的现在时,是一切情感流动的中心点:老人西蒙斯打开门,推着一辆旧自行车,然后骑着它,穿过小镇的水泥路,穿过乡村的小道,然后转入更偏僻的路,在和卡车、摩托车相相向而行之后,来到了一片墓地,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这里除草。这是西蒙斯的现在生活,没有干扰,并不忙碌,就像这个乡村一样:这里有平坦的道路,这里有安静的小院,这里除了孩子偶尔的哭声就是小鸟的鸣叫;这里的墙斑驳,这里的野花盛开,这里的鹅卵石在阳光照射中泛出光泽,这里的流水潺潺,这里的麦浪起伏——在这安静、祥和的世界里,格拉德威尔用慢镜头拍摄了水牛抖动尾巴的画面,那仿佛就是一曲乡村诗意的舞蹈。但是,“现在”的乡村却在这诗意之中响起了一曲挽歌,推土机隆隆作响,它们碾过了农田,它们碾压了小草,留下了屐痕处处。

西蒙斯也是那天出发去墓地劳作的时候,发现路边停着的推土机,他从自行车下来,然后绕着推土机一拳,最后捡起了地上的石块向推土机扔过去。渺小、苍老的西蒙斯和巨大、富有机械力的推土机形成了强烈对比,而这也是“现在”意义上乡村挽歌之所以被奏响的原因:这里将被开发,这里将被重整,学校会议室里正聚集着村里人,男人们告诉村民这里会成立委员会,决定乡村建设的项目。“我的祖先死在这里,我的孩子都出生在这里。”村里也有人这么说。在这个无法避免的矛盾中,乡村何去何从便成为了一个问题,但是西蒙斯拿起石块朝推土机扔过去,就代表着他的态度:推土机以暴力的方式碾压了泥土,它是对乡村的破坏。所以守护这片土地,拒绝机械设备的破坏,就成为了西蒙斯斗争的目标。

也是在这种不可调和的“现在”矛盾中,在西蒙斯的注视下,那些埋葬在这里的逝者从墓地里爬出来,他们掸了掸身上的泥土,然后欢笑着走进了教堂,而西蒙斯也跟着他们走进了教堂,在他穿过教堂大门时,摇身一变成为了年轻、帅气的西蒙斯,这是一条时光隧道,它让西蒙斯回到过去,而回到过去就是回到属于乡村的美好时光:就是在这里,他和女人成为了夫妻,他们相吻相拥,之后村里人迎送着这对新人,大家唱歌,大家跳舞,大家抒发着对美好生活的热爱,而在夜晚时分,两个人又偷偷溜出去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浪漫之夜。墓地里的人钻出泥土,西蒙斯穿过时光隧道回到了青春时代,这就是对过去记忆的激活,在这里,格拉德威尔叙述了几个故事,小男孩在溪边抓住了一只青蛙,然后将它挂在树上,后来青蛙变成了白骨,随着流水漂远;两个小男孩爬到树上采集鸟蛋,当发现鸟蛋时,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青年男女走在树林之中,他们交谈着,然后拥抱在一起;父亲深夜回家,然后在旁边孩子的注视下,脱掉了裤子扑在已经睡去的妻子身上……

《乡村牧歌》电影海报

在乡村发生过很多故事,甚至让青蛙死去、偷食鸟蛋、干农活时对一个女孩动手、夜晚酒醉的男人的欲望发泄,都有着某种暴力因素,但实际上在格拉德威尔的叙述中,它们构成了乡村记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是被耕种的土地,这是欲望的流露,这是生殖的仪式,对于这片土地来说,它们都是土地的叙事,在另一个意义上,孩子、青年、父亲的故事就是西蒙斯人生的一种多样表达,而它们共同组成了人的记忆。这便是逝者从墓地里起身这一超现实主义画面的意义所在,它从现在的矛盾中脱身,回到诗意的记忆之中。但是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逃避,因为现在无法回到过去,渺小的西蒙斯也无法战争庞大的推土机,于是在关于乡村之未来的出路问题,格拉德威尔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西蒙斯还是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墓地,一群正在狂飙的摩托车手在乡村道路上疾驰,西蒙斯被他们撞到,他没有了呼吸,他走向了死亡,他将和这里逝去的人一样将埋没在土地之下。

但是在众人将他抬到路边之后,西蒙斯却苏醒了,这是死亡之后的复活,更是从矛盾的现在走向未来的选择,随着西蒙斯迎来新生,那些在墓地里的逝者再一次钻出泥土,再一次来到地面,然后手拉着手,而西蒙斯也找到了分离多年的妻子,他们在众人的欢唱中拥抱在一起。死亡已经发生,但死亡的只是现在之死,只是响起了挽歌的乡村之死,死亡之后就是新生,只有在新生里,生死相离的人们会相聚在一起,就像死亡从来没有发生一样,就像挽歌从来没有响起一样。格拉德威尔以诗人的思考,画家的目光,导演的情怀,唤醒了萨福克郡牧歌式的乡村叙事,它们原始,它们淳朴,它们是最初的生命礼赞,它们也是最后的灵魂慰藉,“我们来自尘埃,我们必将归于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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