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14 《珠穆朗玛峰》:云端上的信仰
尼泊尔,加德满都,珠穆朗玛峰,像是不可改变的美丽存在,但当这些词组和一场巨大的灾难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不在此时此地的时空,却变成了一种永远的哀伤。蔚蓝的天空、飘逸的白云、庄严的帕斯帕提那神庙、肃穆的杜巴广场,虔诚的佛教徒,以及横亘在眼前壮美的喜马拉雅山脉,这是充满宗教气息的城市,这是令人向往的“光明之城”,这是抵达珠穆拉玛的起点,是的,这一切都记录在这一部纪录片里,记录在1996年的影像里。记忆是时间深处的影像,或者说,影像是时间深处的记忆,当1996年的5月,登山队从这个美丽而圣洁的城市出发,开始那一段云端上追逐梦想和信仰的时候,美丽仿佛应该是永恒的,但是在19年后的五月,经过一场8.1级地震之后的城市,只有灾难,只有废墟,只有哭泣,只有死亡,只有被埋没的遗憾。
现实是一个巨大的象征,地动山摇带来的是倾圮、断裂和雪崩,而19年前从美丽的城市出发的登山之旅,何尝不是自然对人类发出的警告?1996年是历史上攀登珠穆朗玛峰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年,包括著名登山家罗布·霍尔和史考特·费雪在内的多名登山者在登顶过程中遭遇大风雪而死去,一个17人的登山队被困,最后导致其中8人永远留在冰雪之中。新西兰人罗布·霍尔的好友,就是纪录片《珠穆朗玛峰》的导演之一,就是在这部1998年的记录片中,“我”见证了此次灾难,见证了大自然的无常。那时罗布·霍尔的妻子怀有7个月的身孕,在被暴风雪围困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着走出去,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但是黑暗、饥饿、寒冷、无氧的现实,让罗布·霍尔终于没能熬过那个生命中最长的黑夜。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用无线电和营地的同伴取得了联系,并和妻子通了最后一个电话,在电话中,已经濒临死亡边缘的罗布·霍尔给未出世的孩子去了一个名字,完成了最后的心愿,然后遗憾地被暴风雪吞噬在世界最高的山峰。
| 导演: David Breashears / Stephen Judson / Greg MacGillivr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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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延续了多年的梦想,而作为佛教徒的夏尔巴人,他们认为神就住在世界上最高的山上,只要心中有着对神的敬仰,有着永远的信仰,就能抵达终点。所以登顶珠穆朗玛峰变成了和父亲一样是神祇的召唤,而同行者也把这一次的登山过程变成了圆梦的旅程,甚至是一种度蜜月的浪漫之旅,在这个登山队里有四个队员,一个是曾经四次登顶珠峰的ED,一个是Araceli,如果登顶成功,她将是西班牙第一个成功登上珠穆朗玛峰的女登山者,另一个则是英国科学家Billham,他的目的是进行科学考察,通过GPS的数据收集对地震发生进行更精确的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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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峰》海报 |
这是梦想之旅,这是信仰之旅,这是科研之旅,在乘坐直升机飞到大本营之前,队员们在加德满都的寺院里转动转经筒,祈祷这一次的登山过程能够平安。而在抵达大本营的途中,队员们又在山上的寺庙里祈福,因为同行的夏尔巴人向导认为,骄傲和自大会惹怒山神,会带来重大的灾难,甚至死亡,所以当我们披上哈达的时候,也完成了一种信仰的仪式。但是队员们却在抵达大本营的途中看见了令人恐怖和心悸的雪崩,那顺势而下的冰雪吞没了一切,这是自然带来的壮观景象,却也是一种吞噬生命的灾难,很多登山者就是因为雪崩而永远留在了山上,在已经死去的150名登山队员中,有三分之二死于雪崩。但是雪崩在看得见的别处,似乎灾难也永远在别处,我们继续沿着父亲当年的线路前进,在冰瀑上搭梯子,然后小心翼翼走过去,而底下则是深达几十米的冰缝,如果不小心则会粉身碎骨;或者从陡峭的冰崖上一步步攀登上去,而经过努力,当大家抵达中间营地开始适应的时候,另一支探险队却“走向了一个噩梦般的不归之路”,而这支登山队就是遇难的罗布·霍尔登山队。
17人被困,8人遇难,罗布·霍尔看不见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Back也永远失去了被冻死的双手,但是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我们没有退缩,信仰和梦想像是永远的力量,让我们向着最后的目标前进。这看起来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或者说是一次对于梦想追逐的冒险,当死亡就在眼前,当悲剧还没有消散,四个人依然沿着遇难者的足迹前行,Araceli有些不安地说,我不愿爬这条线路,因为我们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进,从死去的他们中间穿过。但是对于我来说,并不想让梦想从指尖溜掉,不想让最好的机会成为终生的遗憾。还是仪式,还是信仰,也只有在这种力量下,才能让自己充满勇气。他们或者是幸运的,当科学家Billham开始搜集数据,当ED在无氧环境下率先走向顶峰,当我和Araceli完成最后一百米的“死亡地带”,我们终于成功登上了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成功实现了自己的夙愿,成功完成了对梦想的追逐。
没有暴风雪,没有雪崩,没有高原病带来的水肿,在云端拥抱蓝天,拥抱冰雪,拥抱成功。ED说:“我喜欢挑战,只有我和山,就这么简单。”而Araceli也最终成为西班牙历史上第一位登顶成功的女性,而于我来说,则是父亲另一个遗愿完成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幸福,看到了半个地球,当我站在地球之巅,想对大家说,我做到了。”当我在山顶之上将父母的照片、喇嘛的照片、孩子的玩具和经幡献给山神的时候,对于我来说,就是完成了信仰的征程,在云端之上,一切都成为永远,永远的成功,永远的梦想,永远的记忆。“我曾经以为登山不能改变我自己,但是却真的改变了生活。”这便是我的感悟,这是从仰望到征服,从梦想到现实的改变,当我回到加德满都的时候,在寺庙里供奉了25000盏酥油灯,这是对山神的敬仰,这也是对父亲灵魂的告慰,“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我想说,一切都很好,我的孩子,仿佛多年以来一直就是这样……”当歌声想起的时候,在美丽的加德满都,触摸云端的信仰定格为我一生最后的荣耀。
“献给每一位追逐自己梦想的人,愿长眠在珠峰的勇士都能安息。”这是纪录片开场的一段话,而其实在这个关于梦想的故事里,信仰变成了唯一支撑的力量,这里有对神的敬仰,也有对自我的挑战。一支登山队在暴风雪中遇难,却跟随着他们的路线继续前进,而无氧攀登Ed在罗布·霍尔死去的地方,“想听一听他的新西兰口音”,而我们则在“用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前进”的艰难中前行,似乎都在证明勇气和力量,但是这只是一种幸运,在对大自然的征服中,人永远是渺小的,永远是脆弱的,就像Araceli在看见遇难的登山者之后感悟的一样,“只有大山才有资格让你登还是不登”,所以我们无法知道神什么时候发怒,不知道雪山什么时候会制造灾难,不知道大自然什么时候会吞噬生命,在一切未知的过程中,“征服”其实也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
但是这种挑战自我的成功会带来荣耀,1998年纪录片公映时,仅美国地区票房达8700万美元,打破当时IMAX电影的票房纪录。但是影像创造的奇迹或者也是一种虚幻,一种想象之下的膜拜,而在今年,一部同样名为《珠穆朗玛峰》的电影将上映,根据幸存者、记者乔·卡拉库尔亲身经历写成《Into Thin Air》改编的电影,其关注的事件就是和我们擦身而过的那支登山队遇难的故事,1996年的灾难是人类之痛,是登山者之痛,而在还原那场特大暴风雪和巨大死亡的影像里,但愿能让人重新敬畏自然,重新关注生命,重新审视勇气。是的,对大自然的敬畏并不是对梦想的放弃,而只有勇气也并非能够带来力量,而当19年后一场8.1级的地震突袭而来的时候,多少美丽被摧毁,多少生命被带走,又有多少带着梦想的征服者被永远埋葬在珠峰的冰雪之下,“仿佛多年以前,一直就这样。”但愿这不仅仅是关于信仰的归宿,也是对大自然永恒规则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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