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6 一步之遥的火

那天夜里他梦见一尾鱼，梦见一条凄凉的道路穿过断折的柱群。
    ——《万火归一》

可是，那根本不是一个梦，根本没有凄凉的道路，没有断折的柱群，甚至没有被引用的句子，一切都在现场，都在熊熊的大火中，都在慌乱的解救中，都在余悸的逃避中。

凌晨，应该是一个静止的词语，它安睡在自己的梦里，可是临近它的那些东西，却兀自发出声音，继而生长起来，像不息的欲望，张开了嘴巴，开始了恐惧的吞噬。我是在凌晨的安静中入睡的，却在未有梦境闯入的时间里，突然从床上跃起。一个电话，急促的电话，焦灼的电话，甚至是打碎这静止的一切的电话，响起，以为只是一个错误，在寒冷的夜里起来，朦胧中听到那边传来惊叫的声音：“着火了！着火了！”

一步之遥的火，也是眼前的黑

完全被拉入到现实里，时间是零点之后的今天，地点在重新居住的房间里，在被确定的时间和地点里，电话就仿佛是一根救命的线，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现场。不再追究具体的细节，不再纠缠于程度的大小，只是叫醒家人，只是拨打手机，只是冲出家门。仅仅是一街之隔，却像就在身边，必须把所有静止的词语唤醒，必须把所有的梦境敲碎，也必须把所有燃烧的火焰扑灭。

那么近，一步之遥，却是无法离开的现实。一步之遥是一个响起在午夜的电话，一步之遥是距离过年近两天的现在，一步之遥也是如小说中说起的隐喻。不是夜里梦见的一尾鱼，而是那亲身经历的台风，夏天，小岛，恐惧和奔跑，破坏和摧毁，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在静止的凌晨打开那篇博客？为什么会将应该沉浸在节日的世界，重新推向痛苦的回忆？为什么已经翻过的一页，又如何变成眼前的记忆？八月的夏天是一次历险，二月的冬季为什么也是一次历险？

其实，不是冥冥之中，而是在夜晚的身体里，早就植入了我们无法避开的陷阱，我们看见那美丽的小岛，只是一个被传说的世界，而只有真实地跨入其中，一切都变成了和现实有关的锁链。这午夜的大火，何尝不是自己点燃的危险？楼下的楼下，取暖或者烘衣，竟忽视了最起码的安全防范，凌晨的睡梦将他们带入到远离现实的地方，谁会预见一场大火，谁会想到一次灾害，谁会看见自己在原本安静的夜里仓皇脱身？但是那温热的电器，那温热的衣服，那温热的房间，在无人的时间和地点，永远都不是如睡梦一般，只是一场虚构。热而成为火，火而慢慢燃烧，现实与睡梦就隔着一步之遥，却演变成一场灾难。

房间变成火海，并不只是阻隔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窜动，跳跃，撕裂，吞噬，然后从窗口向上燃烧，带着高温的火，带着呛人的烟，从楼上、楼下而变成延续的灾害，“到处是锁链、陷阱。”其实就是将不同的房间链接成同一个现场，甚至阻隔着通向外面的那扇脱身的门。从三楼而上升至四楼，从三楼而下降至二楼，一体的单元仿佛都被拉入到同一个现实里，在燃烧，在裂变，在吞噬，在毁灭。

幸好，有报警电话，有消防车辆，有灭火水柱——水柱的冲击终于将大火熄灭，只是毁于一旦已经成为一个无法更改的现实，零点已过，梦境已过，传说已过，幸好在余悸中让生命归于平安。谁在哭泣，谁在哀叹，谁在火的世界里看见自己的脆弱，谁在燃烧的夜晚悔恨自己的麻木？不幸而幸运，一个破碎的梦里，那尾鱼其实早就在静止的凌晨发出了惊叫，只是有人太麻木地沉浸在自己的夜里，在一步之遥的世界里忽视冬天容易燃烧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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