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6 《绿光》:生命中的幸福一瞬

一瞬,只是一瞬,一瞬的笑容,一瞬的哭泣,一瞬的绿光,一瞬的看见,当海天一线处,那落日慢慢沉入下去的时候,是绿光呈现出最期待的颜色,不是照耀,只是闪现,但那一瞬却变成了永恒,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戴尔芬面前都给出了答案。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喊出了那一声“喂”——像对于一个期待心灵相通的朋友,像对待一个重新快乐的自己,像获得一份幸福慢慢的感情,是的,在余晖中,在绿光里,她是靠在万桑身上,一个男人,一个只认识几个小时的男人,一个给了她肩膀依靠的男人,一个搂着她给了她安慰的男人,也是一瞬,也是永恒。

: 埃里克·侯麦
编剧: 埃里克·侯麦 / 玛丽·瑞莱
主演: 玛丽·瑞莱 / Amira Chemakhi / Sylvie Richez / María Luisa García / Basile Gervaise
类型: 剧情 / 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1986-08-29
片长: 98 分钟
又名: 众里寻他千百度 / 绿色光芒 / Summer

戴尔芬终于哭了,那眼泪曾经是熟悉的,在朋友家的后院里她曾经哭过,在一个人走在瑟堡的小路上她曾经哭过,在阿尔卑斯山无人的冰川前她曾经哭过,在和偶遇的瑞典女孩琳娜的交谈中她曾经哭过,但是之前的每一种哭泣都是悲伤,都是孤独,都是无所依靠的自卑,但是只有在万桑相伴的时候,在绿光呈现的一刻,她眼中的泪水才是激动的,才是幸福的,才是喜极而泣的。这一刻像是期待了许久,像是童话的实现,像是爱情的到来,像是遇见了自己,在戴尔芬这个漫长而无措的假期画上了最后的感叹号。

而就在之前和万桑的对话中,她还说自己就像一个白痴,一个没有人理解甚至连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女孩,那时是在车站,准备再一次返回巴黎的她,手上拿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痴》,似乎她一直带着这本小说,就像书的题目,似乎从中看出了自己不合时宜的一面,却并不是妥协,而是在坚持。所以坚持着自我暗示里,恰恰就在陌生的人群中看见了万桑,一个平和的小伙子,一个前去圣吉恩参加木工培训的男人。目光是在那一刻碰触在一起的,然后他朝他微笑,她也微笑,然后他靠近她,她也让他坐在身边,然后她和他说话,说到了巴黎,说到了海滩,说到了小说,说到了别离,也说到了恋爱。她告诉他自己恋爱三次,然而她说那些男人盯着你看,只是一种虚情假意,只是为了喝酒为了性,却都不是因为爱;她说,他们的欲望超过了自己对于孤独的感受。然后,她问万桑,你有没有恋爱过?万桑笑着说:还没有,但我希望能实现。

《绿光》海报

其实,在火车站看见万桑的那一刻,就好像看见了那若现的绿光;在坐下来谈起各自生活的时候,她也似乎看见了闪现的绿光;一起走向日落的海边的时候,在看见那间名叫“绿光”的小点的时候,她似乎更接近了那必然出现的绿光。她知道自己那幸福的一瞬就要出现,而且必然出现,坐在海边面对日落的时候,当万桑终于表白的时候,她却说到:“等一会儿。”等待出现,是因为心中有着一种坚持,等待出现,是因为保持着希望,等待出现,是因为从来相信会实现。“我想我找到答案了。”戴尔芬就是在那一瞬间,看见了爱情,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幸福。

“要是天堂上有绿色的话,或许便是这种绿色,它无疑是代表着希望的真正的绿色!绿光很罕见,看到它就可以读懂自己和对方的心,谁能有幸看到绿光,谁就能得到幸福。”来自凡尔纳小说,罕见的“绿光”或许更像是一个童话,更像是一种虚构,或者,那真正的绿光就在戴尔芬的内心里,只是在日落时分,在万桑身边,内心的绿光突然之间就被唤醒了。是的,绿光从来都是被唤醒的,第一次听说“绿光”的故事,戴尔芬就是离开巴黎在比亚里茨海滩度假的时候听说的,她无聊地在海边行走,经过了那些坐在海边的老太老头身边,这个故事就在小说之外,变成了他们集体的记忆。有个老太说,曾经在小时候很幸运地看见过绿光,很美丽,很短暂;还有人说,绿光就是代表着一种爱情,追寻绿光就是追寻爱情;而那个老头则完整地解释了绿光出现的物理学意义。

不管是小说,还是现实,不管是记忆,还是物理,绿光一定是被人看见过,一定被人感知过,而他们讨论的绿光就是唤醒了戴尔芬内心的渴望,凡尔纳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苏格兰淑女伦娜·坎贝尔没有见过绿光,就像她没有遇到过真正爱上的男人,所以她才会踏上追寻绿光的迢迢征途,”传说太阳在海平面上徐徐下落时射出的最后一缕光芒是绿色的;传说看见过绿光的人便不会在情感问题上走错路;传说绿光的出现会摧毁幻想和谎言……”而坎贝尔的意义并不在于在追寻中看见现实的绿光,而是在这样的过程中遇见自己。所以听说了这个故事的戴尔芬,似乎也像坎贝尔一样,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属于自己的绿光。

但为什么讲述《绿光》故事的只是那些老人们?对于老人来说,是传说,是记忆,是逝去的东西的怀念,就像是日落的景致一样,或者只有在岁月的沉淀中,才能领略其中的魅力,只有在世事的转折中,才能获得某种感悟,所以看见绿光并不是一种偶然的奇遇,而是必然的经历。对于戴尔芬来说,寻找这一份感情,寻找着一个自我,也是历经了种种的变化,从恋爱到失恋,从约定到失约,“出去又回来,又出去又回来,像笨蛋一样,一个人在巴黎……”她的生活就如这一个多月的奔波和来回一样,始终找不到正确的路径,找不到自己应该前进的方向。

本来说好去度假,女友却又改变了主意,无法调整时间,当然也无法更替他人,度假变成了一种更为孤独的状态,所以对于戴尔芬来说,本来想要在海滩、阳光中感受一种生活,却反而要面对新的孤独,实际上,戴尔芬的孤独和自卑一直存在于内心世界里,只不过所有的失恋和失约,唤醒了内心的这种孤独感,这种自卑感。相处两年的男友让·皮埃尔似乎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存在,他在阿尔卑斯山区,平时几乎见不到面,而每次他们的交流都是通过电话。未现身的男友,就是戴尔芬缺席生活的写照,越是用这样的方式交流,对于她来说,越体会到一种不存在的感觉。生活仿佛就是这样,以后和男友结婚生孩子,走在婚姻的道路上,但是在这样一种缺席的感情里,如何在“就是那样”的生活状态下自安?

走出去,阳光、海滩,度假对于戴尔芬来说,或者是形而上意义的,但是没有人类伴着她,在她看来又像是命运的捉弄,实际上,这种不存在感与其说是别人对她的冷漠,不如说她自己设置的防线。女友梅妮拉推荐她去找罗尔一起去度假,她的回答是:“你疯了吗?”因为在她心里,本身就对罗尔有着设防,她既不喜欢独自一人度假,像是走进冒险的生活,又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也不喜欢跟团度假,所以矛盾的状态中,戴尔芬是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在好友弗朗西丝安排的瑟堡之行中,他们偶遇的那个小伙子和弗朗西丝谈得热烈,似乎也说好了晚上再见,但是戴尔芬却感觉“他绝对是一个疯子”,因为他看上去怪怪的。而在戴尔芬回到巴黎的时候,她手上也是拿着那本《白痴》,也有男人注视着她,但是她却像躲贼一样避而远之。而在那个自己有些喜欢的比亚里茨海滩,她偶遇的是来自瑞典的女孩琳娜,开放、热情的琳娜和旁边的小伙子聊得很开心,他们讲到了德语、英语,讲到了音乐和舞蹈,讲到了巴云娥的火腿肠,甚至也说好了要去狂欢,但是唯独戴尔芬一个人,举措不安地张望、低头、摆弄头发,最后甚至极其难过地逃离而去。

她从巴黎,到瑟堡,最后似乎习惯不了弗朗西丝一家人的生活方式,而又回到了巴黎;她从巴黎再次出发,到了阿尔卑斯山,在漫步到冰川之后却又茫然地离开,没有见到男友,也没有最后的目的,只能再次回到巴黎;她再从巴黎出发,到比亚里茨的沙滩,一个人在海边,一个人回到房间,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走在海岸上,但是遇到女孩琳娜以及那些陌生的男孩之后,她又想着离开回到巴黎。从巴黎出发回到巴黎,在从巴黎出发回到巴黎,戴尔芬似乎就在这来回之间完成所谓的度假,却也在这来回之间更深体会到自己的缺席。

戴尔芬和外面世界似乎总是隔着厚厚的距离,她长得不很美,像牵牛花般苍白、纤细、敏感,然而固执,多多少少有点自闭。在瑟堡弗朗西丝家人安排的餐饮上,戴尔芬似乎和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她不喜欢荡秋千,不喜欢玩帆板,弗朗斯西和男友在一起亲昵,家人们在一起打牌,而戴尔芬却只是坐在角落里和孩子们说话,或者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而在饮食口味上,她从不吃肉,不喜欢吃鱼、吃螃蟹、吃扇贝,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动物,是流着红色血液的东西,意味着流血和暴力,而她也拒绝了开玩笑让她吃的花,她说:“花朵是充满诗意的,像画一样。”而她似乎只吃蔬菜,连莴苣笋,她也说:“它们距离我遥远,是我的一个朋友。”为什么只吃蔬菜,戴尔芬的理由是,我喜欢的食物应该暴露在空气中,淡淡的,因为空气是身体接触的方式,在空气中就会有养料。拒绝肉食和海鲜,偏爱植物和蔬菜,对于戴尔芬来说,不仅仅是一种生活习惯,更像是对于自身的一种隐喻。

“你像一株植物。”这是女友对她的评价,植物活在自然状态中,植物像诗像画一样,植物不会流血,像她自己一样,需要的不是主动融入生活,而是独立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植物的绿色对于她来说,却也像是一种宿命。曾经有朋友说她的生命颜色是绿色,因为身为摩羯座的她像绿色植物一样孤零零,一样固执。所以戴尔芬遇见了那贴着“重新与他人建立关系”的绿色广告,她穿着绿色衣服到姐姐家里,她喜欢走在满是绿色植物的小道上吹着海风。绿色是命运的颜色,是自我暗示的颜色,是独立也孤立的颜色。

相信命运,却又怀疑命运,这正是戴尔芬的矛盾之处,所以在她一个人的经历中,遇见过不同花色的扑克牌,一次是在街边,是一张黑桃,她觉得不吉利,便翻过而走开;第二次是在比亚里茨的海边,扑克牌的背面是绿色底纹,而正面是为红心。黑桃和红心,似乎就是两种命运的预示,但是戴尔芬似乎并不能从花色中找到一种信心,是自己真正的幸运色?是依稀可见的绿色?但仅仅是一种偶遇,在离开的时候,戴尔芬似乎也在希冀中看见了混乱,在期许品尝了失落,就像大海的轰鸣一样,是极易吞噬周围一切的声音的。

从“7月2日星期一”到“8月4日星期六”,这是戴尔芬度假生活的19个段落,松散、随意,写实,就像戴尔芬的生活中的现实,而这个巴黎人一年一度度假季节,就是所谓的“la morte saison”是一个空城季,巴黎人甚至会倾城出动度假观光,而戴尔芬却也在自己现实空窗期,一根电话线无法让她找到自己的归宿,而那些海滩、那些街道,那些绿色植物,也像是一种缺席的故事,呈现出一种碎片。所以,戴尔芬需要的就是像小说中的坎贝尔一样,用绿光来唤醒自己,在绿光中看见幸福,所以即使偶遇,即使主动出击,即使看见了一瞬,在戴尔芬的生活里,也是自己走向另一个自己的开始,也是自己不被现实吞噬的开端,也是自己将内心的渴望变成永恒景致的答案。“时机到来,即是钟情之时。”像一个童话,总是发出绿光一样迷惘而坚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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