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15 多么痛的领悟

一种被忽视的痛，一种善意解释的痛，一种隐隐传来的痛，终于变成了无法摆脱的痛，持续而缓慢地侵入机体，最后以病变的方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在一个被痛苦拉长的夜晚演变成无眠的噩梦。

只是在早上未起来的时候，在拉伸脚掌的过程中，隐隐感觉到一种不适，没有过多在意，象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出门、上班。节后第一个工作日，一场大型的会议，像被纳入到一个庞大而无自主的体系中，遵守着某种秩序。及至会议结束，及至下班回家，及至电影终场，一天的过程里，也没有把早间的不适当成是一个事件的起点。但是当漫长的黑夜到来之后，那起点却又以突兀的方式滋生出一种越来越强烈感受到的痛，从底端传来，击中肉体，击中神经，击中这个夜晚的每时每分每秒。

小五坐在床上，看的是英超的一场比赛，而我在洗漱完毕，开始寻找那个忘记一切不适的梦，但是依稀记得是进入了梦想，却又被某种东西推了出来，恍惚中，伸展了一下脚掌，活动了一下脚趾，忽然一种痛便杀将进来——是早上那个部位，却已经变成了放大的起点，再无安全返回的可能。醒着，是疼痛地醒着，那脚趾关节几乎不能碰到被子，一有异物相触，便有一种钻心的痛，挪出被窝，放在冰冷的夜色中，似乎疼痛缓和了一点，但是一辗转，被改变的方位、体式，又加剧了疼痛。

灼热的痛，肿胀的痛，压制的痛，无知的痛，这个夜晚便完全是一个疼痛的夜晚，没有了睡眠的任何可能，没有了梦境的方向，没有了恍惚的神情，是被疼痛拖入到一个清醒地有些刻骨铭心的地方。坐起，下床，穿上鞋子的时候，是小心翼翼，却也不小心触碰到那个部位，拉开冰箱，用被冰冻的包装袋冷敷，感觉好了一点，但是过后却又恢复了痛感。无法逃避，无处逃避，赤裸裸的痛，将整个夜晚都弄醒到无眠的状态。

是什么疾病？脑中忽现的一个词语是：痛风。忙着打开正在充电的手机，搜索“痛风”词条，果不其然，百度百科的解释是：“多数患者发作前无明显征兆，或仅有疲乏、全身不适和关节刺痛等。典型发作常于深夜因关节痛而惊醒，疼痛进行性加剧，在12小时左右达高峰，呈撕裂样、刀割样或咬噬样，难以忍受。受累关节及周围组织红、肿、热、痛和功能受限，首次发作多侵犯单关节，部分以上发生在第一跖趾关节……”发作前无明显征兆、典型发作在深夜，呈撕裂样、刀割样或咬噬样、首次发作部分发生在第一跖趾关节……完全符合我的症状，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痛起来真要命”的痛风？

“痛风是由单钠尿酸盐（MSU）沉积所致的晶体相关性关节病，与嘌呤代谢紊乱和（或）尿酸排泄减少所致的高尿酸血症直接相关”，其实早就听说过痛风，也见过身边人患了痛风的那种痛苦状，却没想到在这个夜晚降临到我的身上。曾经在几年的体检中被检出尿酸过高，而痛风最重要的生化基础就是高尿酸血症，如此说来，在身体里面早就打下了痛风的必要基础，只是在这个突然的夜晚降临，将理论可能完全变成了现实，在“多么痛的领悟”中感受灼热、肿胀、压制和无知的侵袭，体验对肉体撕裂、刀割、咬噬样的破坏。

在检出高尿酸之后，也曾有过积极的防范，比如不吃或少吃豆制品、海鲜、啤酒，忌口如一，但是身体里的尿酸指标却总是没有办法降落，在未被疼痛击中的幸运中，也总是宽慰自己，但是没想到，所有的幸运，所有的可能，只需一个夜晚，便可以将这一切变成现实，变成一种痛的领悟，而其实，按照痛风的自然病程来说，无症状高尿酸血症期是第一个存在的阶段，只是它永远有可能演变为另外的阶段，无症状之后是急性期，急性期之后是间歇期，间歇期之后是慢性期。

它在夜晚直直地指向那一个痛的方向，没有其他的出口，没有另外的可能，梦境支离破碎，现实疼痛不止，为什么一个渴望向善的身体会遭受如此众多的打击？一个迷宫，似乎永远是一个迷宫，而我在外面，无法触摸关于身体的形而下意义，无法解开每一种分叉的可能方向，“我只有从自己身体内壁的后面跑出来，我才能直接遭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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