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我们等待自由》:不如拥抱路边野花
曾经他们是监狱里的室友,曾经他们是老板和工人,曾经他们追逐和拥有爱情,他们一次次获得自由,又一次次失去自由,但是,当他们抛弃了一切行走在开满野花的小路上,他们唱着歌,他们跳着舞,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前进的方向,只有彼此的照顾,只有无羁的行走,而这或者是他们真正想拥有的生活,自由的心声便是那重复响起的歌:“因为我们诞生在旅途中,无论如何,都不要放过机会,我们真的自由了。”
真的自由里,他们没有豪华的住所,没有高贵的汽车,没有漂亮的衣服,也没有财产和地位,甚至没有爱情,他们就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是享有自由自在的生活,道路由自己选择,方向由自己把握,这一切的到来是因为他们学会了舍弃,学会了放弃,学会了自我的更新。“诞生在旅途”的真正意义不是被某种东西束缚,不是被某个人羁绊,不是被物质所引诱,而是在自己的生命中抓住机会,创造传奇,在自己的道路上看见风景,拥抱野花。
而这种自由更带有逃亡的象征意义,路易斯和埃米尔,曾经有着对自由最原始的向往,因为他们都是犯人,在监狱里,他们仿佛是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被安放在没有自由的世界里。他们戴的帽子上写着编号,这或许就是他们区别于别人的唯一标记,而所有的犯人在监狱里的生活都如出一辙,他们被命令,他们被工作,他们“从早到晚被关在铁窗里”,组装、涂色、制作,起立、搜身、吃饭,他们就仿佛是那一批批玩具马,没有任何自由。而这样的状况并非是在监狱里才独有,当路易斯逃出监狱办起了留声机厂,并通过自己的各种努力建立了“留声机王国”,而在这个王国里,除了路易斯自己作为最大的老板,所有的工人也像是在监狱里犯人一样,组装零件,制作产品,然后起立,然后搜身,然后吃饭,变成流水线上的一个个零件。
| 导演: 雷内·克莱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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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显性的不自由,而其实在路易斯和埃米尔的爱情世界里,也陷入到另一种不自由。路易斯拥有了自己的留声机王国,拥有豪宅,拥有金钱,也拥有漂亮的妻子,但是在这个被大门、高墙筑起来的世界里,他或许也是一种把自己囚禁的生活里,每天的酒宴,每天的应酬,已经远离了纯粹的自由,而自己的妻子,却和另一个男人勾搭,在婚姻世界里,路易斯就像是一个不自由的人,而当妻子拿着行李终于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的时候,他不是懊恼,反而是拍手称快,为一种自由生活的到来而高兴。
而对于埃米尔来说,对于女工简妮的追求,是他所向往的一种爱情生活,他给她送鲜花,他在她面前传递微笑和友善,他喜欢她站在窗口唱歌,埃米尔进入留声机工厂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能获得这一份爱情。而当他认出路易斯就是曾经和自己一起的监狱狱友,便告诉他自己恋爱了,路易斯也马上为他的爱情忙碌,他甚至开出了大笔的嫁妆,希望同样在工厂做工的简妮舅舅能促进这门亲事。金钱和鲜花,以及一颗热忱的心,是埃米尔赢得爱情的全部资本,但是简妮却一直爱着另一个工人,她和他约会,他和她跳舞,他们一起拥抱一起呵护爱情,所以埃米尔的爱情是被简妮所拒绝,看起来也像是对于他自由的一种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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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等待自由》电影海报 |
所以对于路易斯和埃米尔来说,生活总是被一种东西所束缚,起先是铁窗和流水线生活,让他们成为一个个无处可逃的零件;再后来是金钱和地位的束缚,路易斯拥有庞大的工厂,拥有众多的工人,却制造了另一种奴役生活,而埃米尔陷入到铁窗之外新的束缚中;再后来则是婚姻和爱情的约束,出走而背叛的婚姻,失落而被拒绝的爱情,对于两个人来说,就是一次失败的经历。铁窗代表着对于人身自由的囚禁,金钱代表着对于经济的约束,而失败的婚姻和爱情则代表着对于感情自由的背叛。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真的自由了”是一种目标,也是一种争取的过程,无论是政治自由、经济自由,还是感情自由,都成为他们追求真正自由的“旅途”。为了人身自由,他们越狱,在监狱里,正是埃米尔的帮助,路易斯才用铁丝割断了铁窗,逃离了监狱,而在埃米尔被关在另一个铁窗世界里的时候,他用对于阳光、歌声的向往,逃出了被囚禁的房间,拥抱了这一片广阔天地。而对于经济自由,路易斯似乎是一个励志的典型,他从身无分文的逃犯,开始街头卖产品,到后来建立了自己的工厂,创建了“留声机王国”,便用一种控制的方式使自己成为绝对的主宰,成为一个自由者。而埃米尔对于金钱的态度,也代表着他对于自由的态度,当路易斯认出这个工人就是自己忧戚与共、帮助自己逃离铁窗生活的狱友,便拿出钱来,希望他远离自己的工厂,但是被埃米尔拒绝了,在他看来,金钱不是他追求的目标,甚至金钱也会成为他失去自由的另一种代价。
路易斯似乎就是在金钱世界里再次失去自由,那些地痞找到他,因为他们认出他就是曾经的狱犯,所以他们敲诈他,要他把财产的一半分给他们,而报警无门的路易斯只能选择逃跑。这是金钱对自由的束缚,他在自己建立的经济王国里却走投无路。所以在大生产的时代,路易斯摆脱这样一种束缚的方式是用机器来代替人工,用机器解放人手。这是对于新技术的一种理想化构想,在新厂房落成典礼上,大家都盛赞机器的巨大作用,称他是最伟大的人,因为正是那些不需要人工的机器,解放了人,使工人们不再像在监狱里一样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个零件。
但是在落成典礼上,在机器时代到来的仪式上,因经济而产生的束缚又被无情地讽刺了,一方面路易斯在做完演讲之后将进入另一种囚禁生活,因为警察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正在现场抓捕他,他所追逐的留声机王国正是使自己陷入不自由的最大原因;而另一方面,在现场刮起的大风让财富梦想破灭,箱子里的一张张纸币被风吹起,那些参加典礼有身份的人在乱舞的纸币面前,终于没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们开始混乱,开始捡拾掉在地上的钱,开始丢掉身份,纸币在乱舞,礼帽在乱舞,他们成为被金钱奴役的群体,而这就是另一种不自由。
相比于路易斯对于金钱的执迷,相比于他希望用财富来改变曾经的落魄、用机器代替生产的理想不同,埃米尔似乎是感性的,似乎满足于个人的欲望,他被抓的时候就躺在野花中,而他逃出监狱是因为要追逐窗外的阳光和歌声,而他对于女工简妮的喜欢,又总是以鲜花作为信物,胸前的那一朵小花,路易斯家里插在瓶子里的鲜花,以及简妮的那块手帕,都变成埃米尔爱情自由的一种象征,但是在爱情面前,他还是以失败收场,简妮的爱属于别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打击,但是在失败的爱情面前,他并没有消极,也没有报复,而是以一种祝福的心态为自己的爱人投去微笑。
其实,自由的另一种意义就是爱,在监狱里他们互相帮助逃离铁窗的囚禁,是用两个人的爱,当埃米尔渴望爱情路易斯为他创造条件的时候,也是一种爱,那块包扎的布是一种爱的象征,在监狱里,路易斯曾经为手上的埃米尔包扎,而在工厂里,身为老板的路易斯也为埃米尔包扎,就在包扎的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交会在一起,仿佛听到了曾经熟悉的队列声,仿佛看见了患难与共的岁月,所以在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候,也唯有爱帮助他们逃脱种种束缚,去迎接每一种自由。
“自由是男人们特有的幸福,他希望在蓝天下享受爱情。”自由是逃离束缚,是获得帮助,是解放自我,不管是人身自由,还是经济自由,不管是思想自由,还是感情自由,其实都是一种自在状态,一种快乐生活,一种可以逃离一切约束的存在,一种抓住机会解放自我的力量,以及不被某种物质羁绊的态度,“生命是不息的乐章,现在我真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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