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07 开启奥斯卡之夜
所有的人类存在都是由光引起的幻觉。
——唐·德里罗
那一道光从《创世》里射出来,一直跨越到《消瘦的人》,1979年到2011年的九个故事,并非完全是从信仰走到了现实,而那道光却一直照耀在那里,无论光明,无论灰暗,幻觉总是张开着毛孔,接纳和传递着不可磨灭的记录, 甚至,总会有那么一片影子存在,是时间留下的印记,也是言说延续的轨迹,正如在“航班取消”的空白处,却有人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可以一起度过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仅此而已。而且你可以跟我说德语。”
“可以跟我说德语”,言语一直活在那里,而且有了最后的转换,对话、交流,甚至争吵,都无法避开那说出来的“德语”,在两个人的世界里重新开始一个创世纪的神话——一个是作者,一个是读者,就在那共同看见的时空里,对接为一种叙事。而这叙事在“航班取消”的遭遇里,却变成了一种机会,所以即使两个人的状态是跟踪和被跟踪,想象和被想象,在九个故事所共同引起的幻觉里,那道光却像是一个纪念物,不灭。
电影也终于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被打开,奥斯卡,The Oscar,作者在那头,站在遥远的1929年,凭借着那一对《翼》开始在某一种天空里的飞翔,而读者,却只是偶尔抬头看见,不是看见了上帝,也没有看见自由的鸟,那一两片羽毛是曾经掉落下来的,轻盈无比,甚至没有在读者面前掀起一些灰尘。而现在,当作者已经走到了跟前,带着那一片可以引起幻觉的光,对于读者来说,两个人的创世故事里,该有人说起听得懂的语言,也该有人对话、交流,甚至争吵。
奥斯卡,在读者之路上,它是第六个可以言说的词,在它前面,是“中国禁片”,是“经典电影”,是“华语电影”,是“纪录片”,是欧洲三大电影节最高奖电影,作为观影历史中的第六个系列,奥斯卡无论是开启的时间,还是开启的欲望,几乎都在被那些词覆盖的后面,但是终究是要到来的,终究是在热闹和喧哗中打开一扇门,终究要在幻觉里看见那一道光,终究要把影像的经典装进读者所有的时间里,“电影发生在黑暗当中。这似乎是个晦涩的真理,刚刚偶然才被发现。”
偶然才发现,其实有着某种迟疑的态度,为什么它强调的是传统家庭价值观?为什么它是“政治正确的娱乐”?为什么《公民凯恩》会在票房不佳中输给对手《青山翠谷》?为什么《低俗小说》、《七宗罪》、《肖申克的救赎》这些已经封印在“经典电影”里的故事却成为它遗珠之作?这是永远安全、主流和非正义性的电影世界,房间里的黑暗不是提供了电影放映的可能,而是让电影远离晦涩的真理,在被接受的最广大意义上,制造和市场有关的光的幻觉,于是1997年《泰坦尼克号》获奖,《洛城机密》落选;1998年《莎翁情史》获奖,《美丽人生》落选;2001年《美丽心灵》获奖,《指环王》落选。
是的,她说的是德语,而听得懂的是英语,语言从来不是在隔阂中产生间离的效果,而是在去除争议中接近最后的归属,所以不管每年的奥斯卡直播,不管是院线影院的热闹,似乎都在远离那一个讲德语的读者,而现在,当这个夜晚在黑暗降临之后开始的时候,当这个夜晚也写下了光的幻觉的时候,还是可以认真端详那一个双手交叉于胸前的裸体男子,金色,闪耀着荣誉的光芒,一柄长剑握在手里,不是为了消灭敌人,而五环片盘永远是关于他们的象征:制片、导演、编剧、演员、技术人员。
其实,电影荣誉指向这样的团队,就是为了展现一种通力合作的电影工业生产状态,面向读者,其实是面向市场,选择主流,其实是选择非争议,所以当在黑暗中看见电影发生,其实不必惊慌不必感到孤独,因为四周都是他们,都是幻觉制造者,都是影像生产者,都是梦工厂里的作者:“应该把好莱坞的精英分子们都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团体。它包括演员、导演、编剧、摄影师,当然还有制片人。使他们成为好莱坞的支柱,让他们调解纠纷,或者在制片厂里起疏导作用。”
1927年的提议,1928年的设立,以及1929年的颁奖典礼,5月16日,这是一个和若干年后的某个读者有着一样出生纪年的日子,它在授奖仪式中成为一个永远记住的时间标记,于是每一年都在注目,每一年都有直播,每一年都在红地毯上,每一年都创造光的幻觉,而在最佳影片之外,还有最佳外语片,它以内和外相协同的方式共同组成了关于好莱坞电影,关于奥斯卡奖项的一种辉煌幻觉。而一个读者,只是在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走进生产线上的作者,走进握着剑的裸体男子,走进终于会说一两句德语的“创世”。
依然有标签,依然是系列,80余部最佳影片,60余部最佳外语片,它们在我的新纪年里打开电影的那扇门,看见过了《卡萨布兰卡》、《失去的周末》、《哈姆雷特》、《桂河大桥》、《阿拉伯的劳伦斯》、《沉默的羔羊》、 《鸟人》,也认识了《偷自行车的人》、 《罗生门》、《八部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铁皮鼓》、《天堂电影院》、《卧虎藏龙》,它们提前进入我的观影世界,而距我遥远的另一些它们,将会以新的方式,集体进入到在黑暗中亮起幻觉的灯的“奥斯卡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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