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07《多哥》:一条狗如何坐在卧室的床上
最后的字幕打出:1925年,20支雪橇队参与了血清接力,19支队伍平均跑了50公里,一支队伍跑了425公里;纽约中央公园竖起雕像纪念这次接力,雕像是一条名为巴尔托的狗;2011年,《时代周刊》评选多哥为有史以来最英勇的动物……”当剧情落幕,历史或者已经翻过了那一页,但是在报道、雕像和纪念中,历史又被重新翻开,和这部113分钟的电影一样,标注在片头的“根据真实故事改编”,注解了一种历史的再现,当电影重新回到了1925年阿拉斯加的诺姆小镇,回到了当时爆发几乎让人陷入死亡恐惧的白喉疫情,也回到了千里接力完成血清运送的那一幕。
历史是不是仅仅是为了重现?埃里克松·科尔是不是仅仅只是用电影语言重新诠释了这一奇迹?当巴尔托代替多哥,成为纽约中央公园雕像的主角,成为人们纪念的英雄,实际上历史背后总有些别样的东西,从1925年到2011年,多个一直是一个幕后英雄,而这个幕后英雄的出现、命名和最后回到现场,并不仅仅是关于一条狗的单纯故事,它其实是关于人与人、人与动物之间那种从误解到和谐的曲折过程,而支撑起这一转变的巨大动力就是纯真的感情,就像主人赛裴拉在运送血清成功之后,对妻子康妮坦丝说:“我以为它为雪橇而生,却原来是为我而生。”就像康妮坦丝在为多哥疗伤时所说:“我们的床上有条狗。”就像最后赛裴拉放弃了雪橇只和多哥在一起散步时所说:“如果你有幸拥有了一条好狗,它永远不会离开你,自始至终。”
一条为主人而生的狗,一条可以进入卧室躺在床上的狗,一条永远不会离开的狗,超越了动物和人之间的传统关系,不是动物,也不是宠物,不是遵从主人命令的雪橇犬,而是是朝夕相伴的亲人,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也正是在这一个意义上,电影具有了某种超越记录历史的启示性质,而这一切却必须依靠历史的再现得以展开。但是历史的文本往往是静态的,是平面的,它甚至只是一种记叙,翻开来对于这一次事件是这样书写的:1924年年底,诺姆市一个2岁小孩生病,之后很多孩子都被诊断患上了扁桃体炎,有几个不幸离世,医生最终确认这种病症是白喉。当时有一种疫苗能够用来对付白喉,但是在千里之外,没有公路直通,也没有飞机直达,唯一运输货物的通道是邮路,然而冬天只有雪橇犬能够通行,最后市长决定使用两组雪橇犬接力运输,20个雪橇手和150只雪橇犬必须日夜兼程,经过河流,跨过平原,穿过森林,穿越冰冻的阿拉斯加邮路,最后赛裴拉的雪橇队花了5天半就成功完成接力,拯救了多名孩子的性命。
从历史的文本来说,从1924年年底发现白喉病例,到1925年开始在诺姆小镇爆发,并夺走了5个孩子的生命,危急时刻是等待一个英雄的诞生,而当赛裴拉决定冒着暴风雪上路运送血清,到五天半时间里疾驰425公里,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生死考验。首先是出发之后因为赛裴拉的判断失误,翻越雪山时导致雪橇队差点滑下悬崖,赛裴拉无法凭一己之力扭转,但是领头的多哥临危不乱,奋力扭过头然后向上攀爬,最终得以解除危险;之后血清的接力队在修整时,差点和疾驰而过的赛裴拉失之交臂,甚至雪橇队已经消失在大雪之中,也幸亏多哥的敏觉,才使得赛裴拉返回,成功拿到了血清;之后在返回途中为了节省时间赛裴拉再次选择从结冰的海峡回去,但是在穿越时上面的冰层破裂,也是依靠赛裴拉寄予希望的多哥,才最终使得赛裴拉和雪橇队成功上岸;最后在暴风雪的袭击中,赛裴拉患了雪盲症,他无法指挥只能靠在雪橇上,也是在带着病伤的多哥带领下,最后抵达了驿站,而多哥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在雪地里连眼睛也无法睁开了。
5天半时间疾驰425公里,穿越于树林之间,驰行于雪山之谷,跨越海峡冰层,无疑这次特殊任务的完成,那些孩子的生命被拯救,无论是赛裴拉还是多哥,还有另外的雪橇队,都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在这场生命大接力中,每一个人,每一条狗都尽自己所能,都可以成为英雄,那个在纽约中央公园的“巴尔托”雕像,也是作为英雄群体的一种的纪念。但是从单纯这次急救行动中,多哥的确表现了超越其他雪橇犬的能力和勇气,它的忠诚、聪明、友善、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为这次接力的成功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特别是雪橇即将坠落悬崖时的敏捷反应,冰盖断裂远离陆地之后的奋力一跃,与血清接力者擦肩而过时的超常敏锐力,都使得危险的局势得以扭转,多哥的出色表现,更在于赛裴拉自身的责任感,和对它的充分信任,而所有这一切都使得多哥的传奇穿越了一条普通雪橇犬的存在本身,它其实隐含了一种至亲至纯的情感。
导演: 埃里克松·科尔 |
从故事本身来说,赛裴拉起初对这条外观并不出众的狗有着太多的偏见,当妻子康妮坦丝将它救回家并进行医治的时候,赛裴拉甚至是嘲讽的,在他看来,狗只是动物,在自然规则面前不需要同情。或者正是康妮坦丝的救治,打开了人与狗之间的对话,而赛裴拉和它之间,也慢慢从误解走向融合,并在相互信任中创造了奇迹。多哥起初没有这个名字,作为一条无名狗,天生血统不正而患疾,甚至它有着其他狗所不具有的挖洞能力,在赛裴拉那里也被看成是“恶魔”的表现。当赛裴拉带着他训练的雪橇狗出发,多哥便开始了自我证明之路:他用爪子可以轻易挖出逃离笼子的洞,然后疾驰而追上雪橇队;赛裴拉又将他关在更坚固的笼子里,多哥还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能力逃脱;之后赛裴拉又将它关在无法挖地洞的房间里,多哥又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从房顶的洞口逃离……一次次出逃,一次次追上,赛裴拉还两次要把它送人,多哥却有两次回家,终于,赛裴拉带着试试看的心情让多哥加入了雪橇队,起初是在后面跟着,之后多哥的速度又让赛裴拉感到惊奇,终于从第三排到第二排再到领头犬,多哥完成了自我的逆袭,也终于让自己拥有了一个名字:多哥,这个日本海军上将东八平巴郎的名字,意味着一种超越,“他是近代史上第一个击败西方人的东方黄种人。”而这种超越也是多哥出类拔萃能力的一种体现。
十二年前多哥成为了赛裴拉的雪橇领头犬,十年前在阿拉斯加雪橇大赛中获得冠军,而十二年后面对1925年的那场白喉疫情,多哥又创造了奇迹,成为雪橇犬里的英雄。而多哥之所以能创造奇迹,更在于赛裴拉能消除成见,能慧眼识才,能建立信任,从最初说它是“恶魔”,到阻止它进入房间,从紧锁在铁笼里,到拒绝它加入雪橇队,当多哥真正在赛裴拉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赛裴拉又敢于抛弃自我认知的局限,为它命名,给了它真正表现的空间,而当小镇爆发疫情,赛裴拉又开始犹豫,因为他担心多哥年纪太大无法完成任务,甚至有可能在半途死去,康妮坦丝也说:“你太信赖它了,这会让它疲劳致死。”但是面对那些可能失去生命的孩子,赛裴拉还是决心一搏,这无疑是自己责任感使然,也是对于多哥的信任。在425公里的路途中,多哥的确遭受了生命的最大威胁,悬崖上的解救行动让它受伤,但是在驿站休战之后第二天又继续前行;在穿越完成海峡之后,多哥的伤情又加重了,驿站里的女人甚至认为“它快死了”,但是在赛裴拉患上雪盲症无法辨识方向的时候,多哥完成了这一使命,最后累到在雪地上。
《多哥》电影海报 |
完成接力,登上报纸的是那条叫巴尔托的狗,最后竖立在中央公园的也是它,多哥只是一个幕后英雄,当孩子们得到救治,当白喉病疫情得以遏制,那个叫萨利的女孩来感谢赛裴拉和多哥,她问了一句:“他会死吗?”那一刻,再坚强的男人也无法抵抗那种悲伤,赛裴拉一个人走到外面,对着康妮坦丝大喊:“是我把它逼上了绝路,但是我没有选择。”创造奇迹意味着要做出牺牲,赛斐拉能够冒着暴风雪疾驰几百公里将生死放在身后,却轻易在小女孩的一句问话面前泪流满面,对于他来说,多哥已经不是一条狗,不是雪橇队的领头犬,而是一个出生入死的朋友,是同甘共苦的亲人,“我以为它是为雪橇而生,却原来为我而生。”
一个人,一条狗,一次冒险,一场奇迹,这是历史发生的奇迹,而人与狗建立情感超越物种界限这一主题,其实在更深刻的意义上得到了体现。赛裴拉来自挪威,康妮坦丝来自比利时,当赛裴拉说不要对狗报以同情的时候,康妮坦丝认为他“太挪威了”,而赛裴拉对多哥说:“比利时女人太柔弱了。”来自不同的国家,组合成了家庭,本身不同的性格需要磨砺,而对于阿拉斯加这片土地来说,他们作为移民,在这里生活其实也是一种适应的过程,赛裴拉说:“当我从挪威来到这里,我的父母说我蠢,他们说,唯一能找到金子的地方是你嘴里的金牙。”阿拉斯加发现过金子,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了找到金子,而其实金子只是一个传说,“金子没了,运气也没了。”但是当他们真正成为这里的居民,是需要从金子的物质追逐中走出来,是需要在挪威和比利时的磨合中建立情感,所以超越物质的情感,超越金子的财富,才是真正属于这个小镇的:当孩子面临白喉的威胁,这里的市长、医生和普通市民,都有强烈的的责任心,都无所畏惧,都把生命当成最高存在。
多哥不为雪橇而生,赛裴拉不活在金子的世界里,在大自然的风雪之中,在夺人性命的疾病面前,生命是最为重要的存在,情感散发最为无私的色彩,一条狗的传奇,其实就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命题,“如果你有幸拥有了一条好狗,它永远不会离开你,自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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