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8 在家的杀戮时光

我们没有握手便告了别。第二天，我没有去。另一个人也不会去。
       ——博尔赫斯《另一个人》

11月21日，2016年。时间早已经被翻过了一页，为何又突然出现？ 《在家的杀戮时光》，一部动画短片，是放在2016年秋天里的“闲情偶寄”，却以闯入者的身份再次揭开那一种封闭的状态，突然变成了“或。者”博客年度搜索的第一名，无论如何，都成为了一个和时间有关的反转标记。

前台呈现的是数字式的排行榜，可是在后台，它却和IP地址、关键词，以及搜索时间有关。“在家”，“宅”“杀戮时光”，当这些词语组合成一个检索项的时候，时间的既存意义已经变成了此时此刻的发生意义，是的，在2016年之外，在我之外，是他们的集体状态：不出门，不游历，不度假，不在超长黄金周的故事里。密集而来，猝然而至，其实时间没有远离他们，一种重复的状态变得鲜活，而所有“最后，他消费了自己”的寓言，是不是也是因为我们已经找不到没有握手便告别的“另一个人”？

也是我之存在的写照。国庆节，中秋节，双节连在一起的超长黄金周，无疑是可以释放自我，可以自由穿行的时间，那是一个从九月的最末一天，翻向十月第一天的简单过程，但是在这充满过渡意义，甚至具有开创意义的节假日，翻过来有时候只是一种时间的行为艺术。时间被翻阅，季节被翻阅，状态被翻阅，在被赋予了多层意义的解读中，其实它只是从过去的24小时走向现在的24小时，又从现在的24小时走向未来的24小时，在昨天、今天和明天构成的时间序列中，我们只是一个移动的小点，如何计划，如何实施，如何放松，也只是难以离开时间的区位，也只是难以超越其中的束缚。

仿佛变成了一种借口。其实夏天还没有真正过去，秋季没有真正降临，即使到了今天这“不露脚”的寒露，也只是一种人为意义上的刻度，在被淹没的人流和车流里，我们如何能从遮蔽的目光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又如何在不被消费的世界里找到另一个人？所以在从来不曾被翻过的一页中，我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着可以摘录句子的电脑，认真看着某一本必读的书，仅此而已，在家的杀戮时光，是我杀死了必然过去的时间，还是时间杀死了没有出门的自己？

其实，用文本打开一个世界，多少有些虚构的成分，武侠里的男女情长，江湖里的恩怨情仇，以及《内在体验》里的“非知”，如何在叙述者和阐释者中找到对应的自己？“关键不是风的陈述，而是风。”但是在我打开窗户的那一刻，风也只不过是外面的说话者，我何以能够见到有形的风？它随雨而来，还是翻动了书页，或者是吹来了某种桂花的香味？但是却看不见风本身，而这也不是一种非知，它只是无知而已。

离开了感受和体验，其实文本世界距离我更远，而当我关上窗户，从某一个门走出去的时候，“在家的杀戮时光”便真的成为一个短句，成为被别人检索而激活的存在。第一天，看一本书，第二天，成为“迟到的缺席者”，第三天，看一本书，第四天，在无月的18℃天下行走，第五天，值班，看一本书，第六天，值班，看一本书，第七天，值班，看一本书——当七天成为一个整体的时候，是不是该有人选择最后一天休息？合上书，或者坐起来，外面果然已经阴雨过去，甚至晚上，也以一轮明月的方式弥补曾经的缺憾。

整体其实是两个人，在家的两个人，不出门的两个人，小五拒绝了一切的理由，只是在自己的书桌前完成必须完成的书写，像是任务，其实像是在拒绝一种被安排的状态，于是也从桌子前坐起，也从门口出去，比如去医院看望手骨折的同学，比如一个人去超市买了做蛋糕的原料，比如在球场上飞奔却没有踢进一个球。“比如”只是一种例外，在“比如”之外则是回到两个人作为整体的存在，而这种存在又像是2016年以回返的方式进入了现在的生活：还是足球，还是叙利亚，还是世界杯预选赛，还是距离电视机一米五的观看，只是《无法“叙”述的假期》里不再有国家主义，不再有自动置顶的“对不起”，在新的被“叙”述的时刻，即使1:1的结果，它其实是轻松的。

所以，真正需要的是找到那一个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和自己握手告别的人，一个不被在家的杀戮时光消费的人。所以在“另一个人”没有出现的日子，那个“第二天”也没有出现，它们都在侧旁，都在以隐喻的方式告诉我时间的意义：“人的衰老和太阳的夕照，梦和生命，时间和水的流逝。”所以在没有另一个人的日子，桂花的香味只剩下了一半，没有另一个人的日子，蛋糕只在炙热的锅里变成了面糊，没有另一个人的日子，新鲜的牛奶早已过了保质期。

“内在体验的原则：通过一种谋划逃离谋划的领域。”再次引用的时候，还是回到了文本本身，所以在句子里，在词语中，在被风翻开的书页里，“谋划逃离谋划”已经变成了一种悖论，那么内在体验是不是也变成了一个空洞的状态？只是在重复消费的短片里，在重复经历的假日中，在重复度过的时间里，却有另一种告别，阴湿的雨水不见了，封闭的门锁不见了，没有握手的告别仪式不见了，连同那可能的疼痛和疾病也应该不见了，不是时间治愈了伤病，是另一个人正在有阳光照耀的日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开了门，走向更加安全的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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