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08《此处与彼处》:大部分演员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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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处,是1970年2月至7月;在彼处,是约旦、叙利亚、黎巴嫩;在彼处,是法塔赫情报部;在彼处,是来自阿拉伯联盟的6000美元……”彼处在彼处,只有进入,才能使彼处不再仅仅是时间,是地点,是机构,是战争,它会成为在场的标志,“我们去了中东,我们是谁呢?你,我,他,她,为了拍摄和制作电影,我们走到了巴勒斯坦人中间进行拍摄。”我们去了彼此,我们也成为了在场者,我们把彼处的人和事拍摄下来,彼处也成为在场——但是,“然后,我们回来了。”回到了此处,虽然并不顺利,但是我们回来了,我们拍摄完成了,我们又把彼处还给了彼处。

从我们去了中东,到我们回来了,一去一回成了此处的所有动作,它仿佛形成了一个闭合,在这个闭合里,彼处是不是又成为了只是被看见、被听说的他者?是不是又取消了彼处的在场性?的确回来了,的确完成了电影:1970年戈达尔和他的吉加·维尔托夫小组成员拍摄了关于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的片子,取名为《直至胜利》,在电影中,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的战士,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那些孩子,都参与到了武装斗争中,他们称之为人民战争:“通过人民的教育,表达人民的意志,进行一场人民的战争……”他们念着战争的宣言,他们拿着枪奔赴前线,他们要为自己民族的解放而斗争,“和平无法实现,我们必须诉诸武力,诉诸战争。”这就是戈达尔用字幕打出来的“用枪来创造和平”的现实。

1970年进行了拍摄,但是这部《直至胜利》并没有最后露面,这便是某种意义上的“沉默”,画面在沉默,声音在沉默,冒着生命危险拍摄用生命来解放自我的影片,成了沉默者,“沉默,意味着死亡,因为它阻碍了生还。”不仅仅是影像在沉默中死去,此处的他们也已经死去——1970年9月的安曼,一个死者的惨状面容,在镜头下变成了静止的画面,“大部分演员都死了。”拍成了电影,那些参与武装斗争的人便是演员,他们在真正中死去,他们其实也是在沉默中死去。所以面对着沉默的死亡,戈达尔终于不再沉默,吉加·维尔托夫小祖将先前拍摄的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的画面重新拿出来,戈达尔又拍摄了法国社会的影像:以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为主要影像,让此处也进入电影,让此处也在场,于是《此处与彼处》便成为以戈达尔、让-皮埃尔·戈兰、Groupe Dziga Vertov、安娜-玛丽·米埃维尔为代表的吉加·维尔托夫小组的态度。

“此处与彼处”,此处是法国,彼处是中东,此处是和平,彼处是战争,此处在看电视节目,彼处在出生入死,无疑,此处与彼处的“与”将两者分开,甚至成为了对立的两端:此处与彼处,是阿拉伯革命与法国革命,是失败与胜利,是外国与本国,是早与晚,是存在与拥有,是问与答,是出口与入口,是有序与无序,是生与死,是黑与白,是富人与穷人……或者,是在任何地方与到任何地方,是总是这样与绝不这样,是正常与异常……此处与彼处,一个“与”将两者联结起来,但是却又将两者分开,这便是一种对立,而在美苏两国领导人出现的画面中,自然变成了对冷战的解读,而冷战思维制造的对立,在戈达尔看来,“世界一分为二很简单,实在很简单,而且太简单。”

导演: 让-吕克·戈达尔 / 让-皮埃尔·戈兰 / Groupe Dziga Vertov / 安娜-玛丽·米埃维尔
编剧: 让-吕克·戈达尔 / 让-皮埃尔·戈兰 / Groupe Dziga Vertov / 安娜-玛丽·米埃维尔
类型: 纪录片 / 战争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 阿拉伯语 / 德语
上映日期: 1976-09-15
片长: 53 分钟
又名: Here and Elsewhere

这是现实,这是简单的现实,当然这也是简单的对立,但是此处与彼处的世界绝不只是呈现“与”这样一种简单关系,“与”的另一种关系是什么?正如拍摄这部电影去了中东地区的我们一样,我们是谁,是我与你,是他与她,这个“与”将个体结合在一起,它和对立的“与”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意义,它是合在一起的加法,当我与你与他与她变成了“我们”,加法世界是不是一种不简单的关系?实际上,结合的加法所呈现的“与”把从此处与彼处联结起来,更是一个现实问题,这个问题所指向的是“资本的力量”:资本的力量形成的加法是一个递进过程,当贫穷=0,便是“稍微有点起色的贫穷”,当“稍微有点起色的贫穷”+0=“更不错的贫穷”,“更不错的贫穷”+0=“有一点点钱”,“有一点点钱”+0=钱,不断加上0,然后的结果便是有点钱,便是更有钱,从贫穷到有钱,是无数次+0的过程,“这就是资本的加法,就是资本的力量。”

这是怎样一个等式?为什么贫穷在不断+0之后会变成有钱,变得富有?关键在于这个0,0是什么?“0可以让梦想增殖,也可以让梦想归零,这0就是千千万万个你和我……”你与我,你加上我,这是“和”的加法,但是千千万万个你和我,最后却只是资本的砝码,在这个意义上,“你与我”建立的是“与”的另一种关系学,在资本面前,不存在对立,不存在一分为二,只有增殖,只有累积,而这样的“与”和对立的“与”相比,当然不是简单,它不是画面中写在黑板上的那些0,可以随时擦去,随时添加,它背后是一种资本的阴谋,资本的罪恶,资本的欺骗。

此处与彼处,“与”是一分为二的对立,也是和0有关的资本积累,而“与”的深层意义还不止于此:“与”也具有同一性。戈达尔引用了1917年的画面,然后是1936年的画面,都和战争有关,都和“人民”有关,而1970年呢?也是战争,也是战士,也是人民,时间改变了,但是时间真的改变了?空间改变了,但是空间真的改变了?或者时间取代了空间讲述这一切,或者空间利用了别的形式,就像电影,在声音的叠加中,在画面的剪辑中,不同的时间组合在一起,不同的空间拼接在一起,不同其实是同一——而这正是电影具有的意义,它构筑了时空的同一性:画面中是三个幻灯片,内容是战争,是解放,是死亡,然后变成了3乘以3的幻灯片,在战争、解放和死亡之外,还有法国人的生活,还有法国的孩子,还有法国的女人……此处与彼处,被并置在一起,也就不再有此处和彼处的区别,也就不再有此处与彼处的对立,它们是同一个世界,是同一个时代,是同一种现实。

《此处与彼处》电影海报

彼处是卡拉米城的废墟,此处是法国的建筑;彼处是法塔赫少女朗读会叫托钵僧的诗歌,此处是法国革命的戏剧;彼处是敢死队商量如何渡河,此处是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此处与彼处,是同一的此处与彼处,“并没有什么简单的画面,只有和画面一样被驯顺了的单纯的人。”甚至,此处就是彼处,彼处也是此处:当纳粹迫害犹太人,他们一分为二为此处与彼处的对立,而现在以色列人又把枪口瞄准了巴勒斯坦人,依然是一分为二的此处与彼处的对立,但是曾经的被迫害者是不是在迫害被人?曾经的彼处是不是变成了现在的此处?

此处与彼处,“与”的世界是对立,“与”的作用是增殖,“与”具有的是同一性,在丰富的“与”的世界里,在场最后变成了非在场,而这才是戈达尔批判这个世界的真正用意:我和你是资本社会的无数个〇,可以被抹除可以被利用,我们是不是演员,那么演员背后的操纵者是谁?在彼处拍摄了贝勒斯坦解放运动的影像,曾经那些训练的、商量的、持枪的战士,都是影像里的演员,而实际上,“大部分演员都死了。”他们死了,那么演员背后下命令的人在哪?无论是资本社会中的操纵者,还是战场中下命令的人,他们变成了此处与彼处最隐秘的部分,“与”产生的是演员和操纵者,“与”带来的是明处的死亡和暗处的阴谋,所以真正的态度就是:不要沉默,不要死亡,不要监视,戈达尔和吉加·维尔托夫小组发出的是对于“此处与彼处”最坚决的态度:“为了听到彼处的声音,在此处学会去看,为了看到别人所做的事,互相之间学着去听,他人就是我们的此处与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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