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08 疼痛之外的凉意
头几个寒意夜
静得不能更静
以前的秋天
好像没有这样静的
——木心《佐治亚州小镇之秋》
不在陌生的诗歌里,也不在遥远的异域中,只是那种入秋的凉意以一句诗的方式展开,扩散而被笼罩,似乎再也无法挣脱出来,看见日光的明亮,感受晴天的温暖。
前天已入秋,在一场细雨中,在一次降温里,季节总是用某种显然的标记证明自身的存在,可是这弥漫的气氛却又容易逃逸的,“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今天也是廿四节气的寒露,或者地面的露水快要凝结成霜了。可是写在《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的提示只是一个静态文本的组成,它是无声的,也是无语的,甚至和这个夜晚的所有情节无关。
有关的情节只有还在飘飞的细雨,只有湿漉漉的道路,只有健走在上面的双脚。它们是运动的,甚至是热烈的,就这样执意留住一些不想过早离去的东西。从广场走向小区,改变的轨迹,变化的节奏,在一圈又一圈不想停歇的运动中保持和这个夜晚不一样的温度,所以踩在地面之上,凝结而成的不是露气,更不是夜霜,是不断涂改不断重叠不断书写的脚印。“再存档:10月8日单程创造新的记录:1:11:15时间行走8.76公里,消耗热量699千卡。”这一句话写在关于运动博客的留言里,是的,持续而单行的轨迹里,是新创造的数字,是再出发的脚步,尽管带着旅途归来之后小腿略微的酸胀。
酸胀其实是一种疼痛,触及陌生的骨骼、肌肉之后的疼痛,而小五也在经历另一种疼痛,放学回来之后,他就说肚子痛,没有剧烈运动,没有相撞事件,疼痛变得有些莫名。只是猜测各种可能的理由,比如吃坏了食物,比如受了风凉,但是在疼痛的结果面前,任何的猜测都是未知的,都无法触及一种问题的解决。身体只在自己的身体里,它不涉及经验,不关于可能,只是以最真实的方式改变计划,变成现实的一部分。所以某种疼痛必然和季节的转换无关,和寒露到来无关,甚至和这一场细雨无关,和我健走的数字无关。
个体而身体的疼痛,只是发生在属于自己的夜晚,它不干扰别人,它独自承受,这是一种形而下的疼痛,是小我的疼痛。而在个体之外,小我之外,却有着和时代有关的疼痛。还是在细雨绵绵里,还是在季节转换中,关于人类的疼痛以一种迅速传播的方式被看见。阿列克谢耶维奇,这个陌生的名字在今晚却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白俄罗斯记者折桂诺贝尔文学奖。是以“快讯”的方式告知的,它在我结束健走的手机上,一张图,一句话,一份荣誉,纷至沓来而成为一种意料之外的故事。
关注或者不关注,看见或者不看见,诺贝尔文学奖似乎离我最近的一条新闻,可是这一次却感觉到一种隔阂,一种默然,像是普利策奖的归宿,一个透过《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战争中没有女性》、《最后的见证人》、《锌皮娃娃兵》、《二手货的时间》等作品,让人们看到了俄国革命、二战集中营、苏联阿富汗战争、切尔诺贝利核爆炸,以及苏联解体等一系列事件另类叙述的女作者,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视线。而那些和时代有关,和国家有关,和灾难有关的纪实和口述,就像是在午饭之后打开点击的纪录片一样,只是用来认识一个现实的世界,而并非触及灵魂,并非打开思想。
不是作家,是记者,不是虚构,是纪实,似乎在一夜之间,小说、诗歌或者戏剧,都走向了世界的另一面,都合上了被打开的书页。不是用身份和作品去鉴定,也不是用名声和成就去选择,只是在这样一个和人类疼痛有关的作者和作品面前,我也只是必然地看见,然后必然地关闭,必然地遗漏——“她的作品是对我们时代的苦难与勇气的纪念。”颁奖词是一种命名,一种肯定,但是它和时代有关,和“我们”有关,却和“我的”阅读无关,和每一个疼痛的个体无关。
小我或者是狭隘的,但却是具体的,真实的,这个夜晚注定是脱离宏大的,注定是逃离群体的,在我酸胀的疼、小五莫名的痛之中渐渐安静下来,渐渐走进家门,在抚慰、药物和重新打开一种虚构的行动中,感受季节的转变,感受文本注解之外的那一丝轻微的凉意,是的,“以前的秋天/好像没有这样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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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断章
顾后: “卡”在二分之一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