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5 《海之墙》:上帝在天上看着我们

一个人死去,他到底在哪里?是永远从活着的人身边消失,还是去往了另一个地方?死亡在某种时候就是意味着空无,但是当他被想念,被说起,被回忆,又像是永远活在不死的世界里,而这样的想念、说起和回忆,是不是在生者的现实世界里反而变成了另一种空无?

生与死被隔开是一次真实发生的事件,它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原因和结果,当然也有悲痛,但是当事件过去了三周,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重新走进事件,是不是一种残酷?亚历克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为购物网站专门拍摄照片的摄影师,当他站在摄像机面前,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回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岳父,自己的女儿时,却是充满了喜悦。那些和家人有关的故事,他用一个人的方式打开:“我们俩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第一句,说出来的时候,不是抱怨,而是满满的温馨。“我们俩”是亚历克斯和妻子海伦,而“她”是十岁的女儿露西,“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是打开了快乐的生活,打开了一个温馨的家。

认识海伦,爱上海伦,和海伦结婚,这是事件的整个起点,两个人相遇相爱,经历的故事似乎都在那一种幸福的喜悦中;还有海伦的父亲,那个去过北爱尔兰的退伍军人,那个爱打网球的陆军中校,那个不受约束的数学老师,一样在这个爱的起点上制造了太多欣喜的故事。所以对于亚历克斯来说,美丽的妻子,儒雅的岳父,是自己生命中精彩的相遇,而最精彩的部分则是这个幸福的起点带来的另一个生命。露西,十年前从海伦的肚子里出生,起先是“一团黄黄绿绿的东西”,但是当生命变成一种传奇的时候,她带来的是更多的喜悦,更多的幸福。

: Simon Stephens
编剧: Simon Stephens
主演: 安德鲁·斯科特
类型: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12-01-15(英国)
片长: 33分钟

露西降生,露西成长,三个人的世界里总是有那么多让人快乐的事,而这种快乐几乎成为了唯一,那时候他们讨论要不要再生一个,但是为了露西的感受,他们还是放弃了。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快乐,其实并不是单数的,他们成为了一种总体,甚至和岳父,也完全沉浸在家的氛围里:他们总是去岳父那里度假,露西和外公相处融洽,她坐在他的腿上听故事,他有时候故意恶作剧捉弄她一下,在惊吓和欢笑中祖孙两人又回到其乐融融的状态中。“这就是爱的日常生活。”亚历克斯这样说。

但是,这一个温馨的故事里,却总是有一种叫做大海的东西存在,在露西未出生之前,亚历克斯去见岳父的时候,这个不受约束的儒雅绅士就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潜泳,“我从未穿过潜水服。”亚历克斯这样说,其实更像是闯入了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是不是可以容纳像他那样没有穿过潜水服的闯入者?下海,如水,起先上面是阳光,是明亮,是温暖,但是当潜入水下的时候,却是被黑暗包围,而黑暗世界里滋生的是那种恐怖,所以当那面海床出现在黑暗里的时候,亚历克斯感觉到一种隐隐被吞没的感觉,“你根本没法想像海底竟然有一面那么阴冷恐怖的墙。”其实,水面之上和水面之下,阳光和黑暗,似乎就把自己隔离了,而这种隔离的感觉,事后在亚历克斯那里被唤起的就是生与死被无情拉开的空无感。

《海之墙》电影海报

大海是确定的,还是不确定的?大海是永恒的存在,还是变幻莫测的?亚历克斯对大海的莫名感觉其实已经渗透到他的心灵深处,而这种感觉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为对于上帝的解读。面对着摄像机,一个人喃喃自语的时候,亚历克斯总是讲到上帝,他说自己的岳父后来教数学,那个符号π就像是上帝——它是确定的,却又是不确定的,无限循环的数字像上帝一样存在,你只能中断这种无限,而给它一个固定的命名;岳父给露西讲故事的时候,问她:“上帝是不是一个男人?”露西大约不知道答案,他告诉她,“上帝是变幻莫测的。”到海里游泳的时候,亚历克斯担心起初平静的水面,会冷不防一个海浪过来,把自己掀翻,于是他只好浮在那里,“上帝在天上看着我们。”而在露西的世界里,对于上帝则充满了想象,她说:“上帝像水一样,无处不在。”面对大海,想象上帝,那么在快乐和恐惧之间,在现实和想象之间,上帝到底在哪里?

直到那次死亡的来临。起先一切似乎都是确定的,他们去度假,他们来到海湾,那时候亚历克斯的岳父去海里游泳了,亚历克斯则在读小说,而露西扮成了金刚战士;后来岳父游泳回来了,亚历克斯则被他叫下去游泳了。当亚历克斯绕着海湾游泳,当他的身体在海水中沉浮,起先看待的是暖和的阳光,是蓝色的天空,是路边的房子,是游泳的人。但是正像大海本身一样,那种确定终于变成了不确定,他从海水下面看见了上面的露西,“她滑倒了,身体向后翻了下去,头碰到了岩石,就这样翻了下去,她在挣扎……”但是那个时候岳父在哪里?自己在哪里?看见却无法接近,这或者是大海带来最残忍的事。

“死亡不是一瞬间发生的。”亚历克斯离开大海,跑向露西,他抱起她的身体,却没有了喘息,“鲜血沾满了我的双手。”其实一种死亡就是在瞬间抵达的,它在没有其他的机会,即使最后紧急送到了伦敦,但是露西还是带着她十岁的身体,带着满脸的鲜血,离开了亚历克斯,离开了外公,离开了海伦,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于这一种死亡,每个人都在忧伤,都在自责,但是当死亡降临的时候,谁还能找到那些确定的东西,谁还能期待上帝的拯救?

上帝是π,上帝是变幻莫测的,上帝在天上,上帝像水,上帝和我们似乎就是被海床隔离的两部分,水之上和水之下,阳光和黑暗。所以当亚历克斯面对摄像机的时候,他向上的目光他似乎在向上帝倾诉,他说着自己的妻子,说着露西,说着温馨的过往,说着那天的事故,说着鲜血和死亡,他也会背过身去低下头,或者离开镜头去拿水杯,或者蒙住脸止住自己的哭泣,一个人诉说,永远没有回应,当一种死已经成为必然,当一种悲伤还无法抹去,上帝在他“完全哭不出来”的时候,仅仅是一个符号,甚至连符号也不是,“信仰是给你的弱点找借口。”亚历克斯对着摄像机这样说。

当生命在偶然中消逝,当爱在死亡中寂灭,当回忆变成了悲痛,上帝其实并不在那里,亚历克斯在拍摄照片中感受的是如何让生命定格,所以当回到此时此刻的现在,唯一需要的是面对残酷,面对死亡,从而走出忧伤走出悲痛。此时此刻的现在是窗外有孩子在笑,是有辆车正在倒车,是街上情侣在吵架——他们正在发生,他们是现实一种,他们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无法解脱并不表示我们不会解脱,只是暂时无法解脱罢了。 ”

亚历克斯看着窗外正在发生的故事,对着陌生人说“早上好”,或者让自己可以哭出来,这或者才是一种抵达生命真实的努力,死亡无可挽回,上帝只在别处,“相信有一天会走出来,总有一天。”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关掉了摄像机,关掉了自己对面的“你”,关掉了倾诉的上帝,世界一片黑暗,就如在海面之下,只有挣扎地游出水面,或许才能看见阳光,感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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