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8 《筋疲力尽》:我们的痛苦不言而喻

不言,就是沉默,一个人的房间里是不言,许多人的街上是不言,影像里的他不言,影像外的我们不言——在豆瓣的电影主页,没有一条短评,没有一篇评论,在集体沉默的世界里,如何听见内心的声音,如何讲述自己的故事?

但是,在沉默而沉默的世界里,却还有那从嘴角露出的笑容。躺在床上,目光向上,凝视而专注,这是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床,以及一个人的目光,满脸的胡子似乎让时间停滞了,但是嘴角却向上扬起,一种满足而喜悦的感觉,似乎让他看见了美好的东西。或者在他的目光尽头不是阻碍的天花板,而是宛如上帝一样的存在,望见了上帝,就是望见了对话者,就是将沉默埋葬了——心灵一定在说着话,自己听见,上帝听见。

可是——又一次转折,在那扬起的嘴唇上,分明是一条结痂的疤,一种印记,刻在了可以微笑的嘴唇上,所以在他的世界里,不是一个人,那条疤,那个故事里一定有另外的人,一定有暴力,一定有疼痛——有人狠狠挥起拳头,打在他的嘴唇上,打在他一个人的沉默里,然后是鲜血,然后是疼痛,然后就是寻求像上帝一样的凝视者、对话者。是的,那一天,那就是在街上被人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目光依然向上,破裂的嘴唇依然扬起,于是在疼痛中他看见了上帝。

: Aneil Karia
编剧: Aneil Karia
主演: 本·卫肖 Ben Whishaw / 亨利·加勒特 / Kieron Jecchinis
类型: 爱情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片长: 12分钟

从疼痛开始,上帝一直没有走开,即使在孤独中,上帝也在他目光向上的位置里,那是一种安慰,那是一种力量,那是一个人存在不言而喻的意义。从最后躺在地上的血和疼痛,到最初躺在床上的沉默和喜悦,在这个自始至终躺着的状态里,上帝一直没有离他而去,而在有人和他对话的世界里,他不是在沉默,他是在讲述,是在说话,是把自己当成生活中开口表达的人。从终点回到起点,他起床,他吃早餐,他出门——只有当他走出那扇门的时候,上帝似乎才被代替了,代替成为从身边经过的人,陌生而隔阂。

那些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从那些人身边走过,但是每个人都是沉默的,他们活着,就像移动的物体,没有人上来和他打招呼,没有人向他问候,甚至没有人会打听一条路的方向。于是走出那扇门,面对的世界才是真正一个人的,孤独的城市,隔阂的人群,他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他必须保持一种沉默。但是他无法像她们一样保持物的移动,他是自己,自己的上帝,自己的主宰。于是在一个人的街上手舞足蹈,于是在一个人的城市摇头摆尾,于是在一个人的方向疯狂表演。

《筋疲力尽》电影海报

走进超市,他闭着眼睛,做出夸张的动作;走在街上,他独自表演,独自抒情;走进饭店,他坐在位置上拍打着桌子,甚至拿着那杯咖啡在桌面上敲打而发出声音。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而且行动,行动而且疯狂。但是这种自我世界里的疯狂,这种不言而喻的生活,却妨碍了别人,妨碍了陌生的他们。于是在他们有序的生活里,他制造了混乱:在超市里他打翻了那些货品;在咖啡馆里,他摔碎了杯子;在街道上,他和那些起先和他一起疯狂后来有些生气的女孩发生了争执……作为一种存在,当进入他们世界的时候,其实已经剥夺了一个人的语言,已经取消了一个人的动作,他变成了他们认为的疯子。

无法进入其中,这便是一种痛苦,于是有人嘲笑他的怪异,有人躲着他的疯狂,有人把他推出了超市,有人劝解他离开饭店,更有甚至,他们挥动了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击打在他的脸上。那种暴力是要赶走一种奇异的存在,是要驱逐一种疯狂的态度,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秩序生活是必需的。但是这样的秩序在某种程度上却在取消一个人的生活,当所有人都被纳入到只保留共性的世界,还有谁会手足舞蹈,还有谁会恣意疯狂,还有谁寻找对话者?那个在公交车站的中年人,其实也是疯狂的,也在自我世界里,但是那闭目的神父,那害怕的女孩,却是在制造一种隔绝,他们拒绝这样一个发疯的人,拒绝和他一起改变秩序。

他也看见了中年人,就在对面,而俩个人都陷入了疯狂,为什么不在一起成为一种复数?疯狂之疯狂,是在自我世界里寻找一种表达,中年人的疯狂,他的疯狂,如果成为复数,共性的世界里是不是同样在制造一种沉默。所以他只在自己的世界里舞蹈,让自己看见自己——从早上到晚上,从进门到出门,从超市到咖啡店,都是一个人在触摸这个他人世界。当那拳头击中他的身体他的脸,一种外来的暴力,让他感受到了痛苦,正是因为这种痛苦,他必须返回到自我世界,返回到有上帝在场的生活。

上帝在哪里?在天花板上,在房间里,在目光企及处,在微笑绽开时,上帝就是另一个救赎自己的人,在镜子里,于是他站在了自己对面,看一个人的身体,看一个人的表情;在画像里,他对视着那个有些忧愁的人,他也像上帝;在早餐桌子上,他看见牛奶包装上的卡通画,放在嘴边的手指似乎在提醒他“不要讲话”……沉默,不是取消了说话,而是在内心里感受一个对话者的存在,他不远离,他不消失,他和它们说话,他把自己带向不是一个人的世界。

所以,在被痛击之后,他依然站起来,依然不停地舞蹈,依然在他人世界里,一个人抒情,一个人疯狂,一个人痛苦,一个人不言而喻——在被别人痛打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过反击,如果反击,他也就成了他们,也就再也无法和自己对话,再也无法向上帝凝视。纯粹的世界,纯粹的自我,纯粹的状态,上帝在那里,所以即使筋疲力尽,即使有无法根治的痛苦,在看见上帝的世界里,在不是一个人沉默中,我们的存在是因为我们还有信仰,还有自我,还有疯狂,还有那带疤的嘴唇处盛开的花,扬起,微笑,满足,欣喜,以及纯粹。上帝已经听到了,上帝从不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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