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18开场白：万物静默如谜

我有一个我从不知晓的内部。现在一切都去向那里。我不知道那里发生着什么。
    ——里尔克

鼓点快速敲击发出的震动声一直没有出现，手机没有接到回复的信息，和外面的夜晚一样，以最黑暗的方式将一切笼罩，去除了声音，去除了信息，去除了悬挂着的心落地的安然的状态，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万物静默如谜”的困境。

这是昨晚临睡前的状态，学校群里的那个“明天要停课吗”问题，始终没有出现回应，像掉落在某一处的深渊里。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秘密？但是当一切都成为现实，怎么可能将问题本身也隐藏在如谜的夜晚？猝然而至的现实发生在昨天中午，老师在群里发了几张图片，是关于出现疫情进行的防治措施，然后是具体的说明：目前班里已经出现学生腹泻，按照要求，出现腹泻的同学要被隔离七天，希望家长理解。昨天一天好几位学生出现腹泻、呕吐等症状，这种突然爆发的情况，已经接近图片所说的“疫情”，但是中午的叙述仅仅是被感染的同学需要隔离，而且家长也已经带走了学生，并且在医院里接受检查，防疫部门也进行了登记。

现实猝然而至，我们担心的问题是小五是不是也有此症状，但是既然老师没有打电话来，应该不在需要离开学校之列。但是这并不是事态的终结，当晚上小五从寝室里打来电话，事情一下子又发生了改变。他说，明天开始要停课，包括他们班在内，学校有两个班级的学生都要离校。这个信息和中午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两个版本：老师的说法是被感染的同学需要隔离，小五的意思全班都停课——也就是说，不被感染的同学也必须回家，因为感染的学生人数太多，所以正常的教学秩序被打破，所以连带了其他同学。小五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种种疑惑毕竟存在：班里到底有几个学生被感染？传染的是不是诺如病毒？停课之后什么时候开学？

因为有疑问，所以在群里询问老师，但是没有回应，没有答复，甚至其他家长也没有任何讨论，无声无息，并不在于一种“消音”的状态，而在于完全成了谜。但是分析这个奇怪的现象，有一点可能被忽视了，这样的疫情是不是不可以公开被讨论？中午老师没有说到所谓的“诺如病毒”，她只是说是出现了感染，于是，“诺如病毒”似乎也成了敏感词，而这个敏感词不被说出只在图片里存在。这一种“万物静默如谜”的状态终于在今天早上得到了回应，班主任在群里说一些学生出现了腹泻、呕吐症状，经医院和防疫部门确定是感染性腹泻，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所以今天开始全班同学回家，并且补充了一句“离校落下的课程返校后统一补习”。

提出的疑问变成了静默，时隔10个小时候才得到回应，但是其中没有说到感染的具体病毒，也没有说到是“停课”，似乎“诺如病毒”和停课都成为了敏感词，“返校后统一补习”大约是一种对家长的安慰，但是在突然被打破了教学秩序的现实面前，总觉得有些东西变得诡异了。中午小五回家，又开始了在家的自学生活，而这种状态在他进入高中的这短短三个月里已是第二回，甚至和上次因为出水痘被隔离也仅仅过去了一个月。前一次是因为自己被感染而被隔离，这一次是因为同学被感染而被迫停课回家，性质不同，但是对于正常的学习来说，都是一种无奈的中断，如此频繁发生，总觉得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学校此次完全规避了疫情，甚至在公开的群里保持沉默，某种意义上是因为这样的疫情必须敏感，小五昨晚的电话里，其实应该告诉我们的一个信息是：不要在外面说起学校停课，但是小五似乎忘记了老师说过的这句提醒，所以我们才会在群里提问，对比之下，其他的家长则遵守纪律。面对疫情总是讳莫如深，面对感染总是惊慌失措，是不是这也反应了在前端没有真正做好卫生防疫工作？事情出现后似乎也没有很好的防范措施，以致简单一刀切？责任或者并不全在学校，学生被感染也可能是校外流行病毒所致，但是如此接二连三地发生，还是对于学校管理存在一些想法，甚至担心此次回校之后会不会再次出现其它疫情？会不会有第三次、甚至第四次中断教学秩序？

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学习或者已经混乱不堪，而这个“开场白”总是在莫名其妙中陷入了无言的沉默，如谜一般展开，那个“从不知晓的内部”是不是真的隔绝了一些东西？无知于事件，无知于疫情，无知于学校生活，甚至也无知于小五的焦虑：因为学校环境的改变，因为学业难度的加大，因为学课兴趣的偏离，小五似乎已经陷入到了迷惘和困顿中，甚至回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解脱，而这种解脱又如此地不彻底，他只是采取蒙头大睡和独自观影的方式远离生活的秩序，而这无非是一种人为的释放，最后陷入到更迷惘更困顿的现实里，仿佛出口都已经关闭，他只能在暗处的发泄中排遣压力，也如“万物静默如谜”的状态一样，他看见的一切都变成了敏感词，站在他对面的都变成了病毒。

不可言说，于是就缄默了，天暗得很快，冬雨有限地落了下来，没有发出声音，仿佛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了，而其实，它一直存在，当地湿了一大片，才发觉这个世界的冷又加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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