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18《这不是我》:你给戈达尔打电话了吗

果然,在自己的博客中搜索莱奥·卡拉克斯,除了2021年观影的《安妮特》之外,它出现在让-吕克·戈达尔1987年的电影《李尔王》中,卡拉克斯和戈达尔的关系可以追溯为一部影片的“合作”上,但是当卡拉克斯在《这不是我》中对戈达尔风格予以坚守,对戈达尔以致敬,只能代表他在模仿和重复,重复戈达尔的影像结构,重复戈达尔的叙事风格,重复戈达尔的拼贴和批判,甚至重复戈达尔的声线,重复戈达尔字幕的颜色——只是比戈达尔红白蓝的标语多了卡拉克斯自己标志性的墨绿。

卡拉克斯曾出现在戈达尔的《李尔王》中,戈达尔在1987年对卡拉克斯进行了引用,戈达尔同样在这部电影中被卡拉克斯引用,“晚上好,我是让-吕克·戈达尔,我在巴黎待两天,如果今晚给我打电话,在办公室……”电话是留言,戈达尔不在寓所里,也不在办公室里,他只留下了一个声音,两年前的戈达尔已经去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当戈达尔的声音被卡拉克斯引用,卡拉克斯是不是给戈达尔打了电话?电话里是不是说起了这部纪录片?是不是告诉了戈达尔“那不是我”?——天堂和人间,死亡和活着,1987年和2024年,隔着永远无法面对面通话的电话,永远只是一种“留言”的状态,那“滴”的一声响起,没有留言者,也没有接受者,它像省略号一般如此漫长地隔开了两个世界。

也许,卡拉克斯在告诉已经逝去的戈达尔:“这不是我。”但是这是一个问题,卡拉克斯自设的一个问题,或者是他将法国蓬皮杜中心的问题反向出的一个问题:“为了一场最终未能举办的展览,博物馆邀请我用影像回答这个问题。”来自蓬皮杜的问题是:“你现在怎么样?莱奥·卡拉克斯?”那是一个关于“你”的问题,面对面提出的问题,在你的对面一定是我,而当问题变成了回答,你就转向了我——“IOM SAP”和“EM TON”,每一个字母都实现了反转,它变成了“PAS MOI”,法语的“不是我”,“NOT ME”,英语的“不是我”。“你现在怎么样?”需要卡拉克斯的回答,卡拉克斯把字母反转,你变成了我,在场的我,回答的我,但是却以一个否定的方式回答:这不是我。

导演: 莱奥·卡拉克斯
编剧: 莱奥·卡拉克斯
主演: 莱奥·卡拉克斯 / 德尼·拉旺 / 娜斯提亚·戈卢别娃·卡拉克斯 / 洛雷塔·茱德凯特 / 安娜-伊莎贝尔·塞弗肯
类型: 剧情 / 短片 / 传记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 英语
上映日期: 2024-05-18
片长: 40分钟
又名: It’s Not Me / 李欧卡霍:不是我(台)

从否定开始,“这不是我”不只是对一个人称代词的否定,而是对在场的否定,对自我的否定,卡拉克斯以“狗屎”为第一个标语开始了“这不是我”的叙事,一场红外线的负片开始的叙事——负片和反转、否定一样,确立了卡拉克斯从形式意义上的风格。“这不是我”是一场梦,是一个“生命力冲动”的结果,“这是我的父亲,不,不是他,这个是,不是那个……”和“我”有关的是最初的生命,和最初的生命有关的是父亲,但是当父亲不是这个,不是他,那么“这不是我”的父亲便成为了整个否定的开始;记忆是可以说谎的,而记忆中的谎言更是双重的说谎:和父亲说自己刷牙了,但其实没刷,刷的命令和没刷的事实构成了“这不是我”的借口;小时候的合影是记忆的定格,它是“这是我”的肯定性证据,但是卡拉克斯又一次进行了否定:“在许多家庭中,总会有这样一个宿命般的人物,他的存在如同一场无形的灾厄,对家庭而言犹如一场无法摆脱的疾病。”合影中的“我”变成了家庭中的“他”,变成了宿命般的人物,变成了无法摆脱的疾病,和这个不是父亲构成了“我”的彻底否定。

这不是我,这不是夫妻,这不是我的合影,这不是我的记忆,一切的“自传”都在否定的状态下,卡拉克斯取消了“我”指向的不是个体,而是一代,“属于20世纪的一代人”,那是怎样一个“这不是我”的时代?他们是白人,是大屠杀幸存者,是被性侵的孩子,出生在上个世界带着“惊恐的伪装”的人,而这种惊恐构成了20世纪的景观,构成了20世纪的欧洲——引用、标语、影像,对话、录音、自语,铺陈、破碎、断裂,哪一个不是戈达尔曾使用过的叙事?哪个不是戈达尔论文电影和批判影像的风格?戈达尔重新进行了剪辑,戈达尔又制造了影像——卡拉克斯一定给戈达尔打了电话,一定给了他留言,这才是卡拉克斯真正想要表达的:“这不是我,这是戈达尔。”

《这不是我》电影海报

取消我,取消20世纪欧洲的那个我,取消后戈达尔时代的主体,这也许就是卡拉克斯面临的最大问题,20世纪的老歌成为了声音,20世纪的电影成了影像,20世纪的“这不是我”成了宿命的人物,梦游、历史、独裁、革命、女性主义、个体、战争、自由、纽约……一切的影像元素都在“万物终结”中变成了否定,变成了消亡,“我”是闯入纳粹演讲被捕的人,“我”是公园里露出屁股的疯子,“我”是地铁中掉落谁也不会注意的人,“我”是被排斥的异类,“这不是我”,因为我们都是流离失所的人。而回到可以记录、可以保存、可以被反复观看的电影,“这不是我”也成为了一个命题——20世纪的电影,成为了没有主体的存在,“我想我从未拍过主观镜头。”

“电影是每秒24帧的真理。”戈达尔这样说,卡拉克斯让一个苹果在视网膜上停留了二十分之一秒,“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吗?”苹果,二十四分之一秒的苹果,影像的苹果,连续24次成为永恒一秒的苹果,但是苹果已经不是苹果,影像已经不是影像,我也不是我,看见也不是看见,因为,“我想我从未拍过主观镜头。”没有主观镜头,因为没有了主体,因为没有了我,电影只不过是眨眼之后的幻觉,“我们必须眨眼,世界上的美迫使我们这样去做。”我们眨眼,我们看到了《火车进站》,看到了《日出》和《迷魂记》,看到了《坏血》《宝拉》,看到了《持摄像机的人》,看到了《男孩遇见女孩》——当然也听到了声音,人的声音,动物的声音,火车的声音,物碰撞的声音……如此丰富,如此破碎,如此重复,“这不是我”,没有主体的影像,没有主体的声音,没有主体的电影,它只是一秒钟的永恒。

主体是背后的录音师,主体是背后的木偶师——最后的彩蛋,“来自住在苏雷讷的亚历克斯(卡拉克斯的本名),给住在巴黎的纽拉献上一曲,《新的爱恋》。”卡拉克斯给女儿的献礼,从《安妮特》的木偶女孩开始,她在行走,她在奔跑,她在飞翔,而身后的木偶师控制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录音师让声音现声,声音让录音师现声,木偶让木偶师现身,木偶师让木偶现身,而在“这不是我”的否定中,我让我自己现身,背后才是卡拉克斯真正的肯定:他打了戈达尔的电话,戈达尔从背后现身,卡拉克斯乐意做一个木偶,在21世纪的天空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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