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02《艳娃传》:神父,我的妈妈是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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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里,转身,第一次,她的目光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身边是母亲海蒂、弟弟韦尔和男人富乐,如果不转身,她看见的那一列即将启程的火车,第一次离开纽奥良,对于她来说,或许更多是陌生和无知,但一定充满了另一种趣味——或者那一个母亲带她去接受所谓教育的地方,比先前的妓院会遇见更多的人,看见更多的事。但是她回过了身,看见那个不是父亲却是母亲丈夫的男人拿起了照相机,还拍下了他们将要离开的画面。照相机、照片,似乎一下子让她想起了贝洛克,一个陪她走过一段日子的摄影师,一个娶了她的丈夫,以及在临走前说“我不能没有她”的男人。

紫,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一个刚刚做了新娘的人,面对这一幕,不仅仅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照相机前被置换的人,那不是父亲的男人,那陌生而未知的地方,以及不在身边的贝洛克,都给了紫一种回不去的忧伤感觉,就像照相机可以定格一个瞬间,却无法决定一生的故事。而登上列车,意味着这里的一切人和事,这里的记忆,都变成了身后的存在——向前和向后,离开和留下,成了永远分开的两个世界。

离开嫁了的丈夫是不是该一步一步走向成长?离开已经不存在的妓院是不是该一步一步走向社会?等待紫的或许也是一种叫做规则的东西,当多年不见的母亲重新出现,她对紫说了一句:“你长大了。”长大意味着没有母亲的允许不能嫁给贝洛克,意味着必须送去上好的学校,意味着连这个叫纽奥良的地方都要说再见。无论如何,紫眼中淡淡的忧伤是不想进入长大了的世界,她还想无忧无虑地奔跑、生气,她还想和一个自己有点喜欢的男人过结婚之后的生活,甚至,在她看来,那个妓院,就是一个充满了快乐的地方。

1917年,纽奥良,妓院里也是有规则的,比如黑人永远不能上楼,比如,破除必须有一个拍卖的仪式,比如,男人只要有钱就必须满足他的要求,甚至,在这个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的地方,外面还有一个海军基地,那些清教徒门还在门口游行说他们是罪人让他们忏悔。但是无论是什么规则,外面有多少变化,对于紫来说,她眼中的这个世界是自由的,是快乐的,是充满趣味的。金钱、肉体,男人和女人,妓院似乎是一个肮脏的存在,但是这里却像一个乌托邦,没有折磨,没有痛苦,也没有羞耻。

在这里,紫出生,在这里,紫成长,在这里,紫游戏,看见过母亲和嫖客在一起的场景,看见妓女们袒胸露乳的画面,看见男人和女人毫无遮拦的对话和调情,但是对于紫来说,这里就是她童年的一个乐园,她可以赤着脚在地上跑追逐着那些鸡,她可以上楼下楼滑着楼梯快乐地叫喊,甚至她可以像那些接客的女人一样说起那些隐秘的话题——在她眼中,仿佛世界原本就应该这样,带着最初的懵懂,活成最真实的自己。

导演: 路易·马勒
编剧: 波莉·普拉特
主演: 基思·卡拉丹 / 波姬·小丝 / 苏珊·萨兰登 / 弗朗西丝·费伊 / 安东尼奥·法加斯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 1978-04-05
片长: 110 分钟
又名: 漂亮宝贝 / 雏妓

甚至,在这里会把破处看成是最隆重的仪式,年龄到了,她在那一个夜晚被人抬着,身上披着白纱,手中拿着发光的彩棒,然后绕着那些男人走一圈——就像一个仙女,降临到了人间。接着,男人们在她面前报着价格,从开价100美元到120到150,最后一个比她大好多岁的男人以400美元的价格获得了初夜权。于是她走进了房间,于是房门被锁上了,于是她脱去了衣服,倒好酒她对占有她的第一个男人只有一句话:“希望对我温柔点。”而当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结束,女人们冲上了楼,意味紫会在失去了童贞的这个夜晚哭泣,可是扑在床上的她没有发出声音,当众人想要急救她的时候,她反而笑出了声:“你们根本不关心我。”大家一起笑,一场仪式,一种交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是对于紫来说,这个世界总缺少了点什么,当母亲在痛苦中生下了她的弟弟韦尔,她高兴地跑下了楼,对着下面寻欢作乐的男人和女人说:“生了,一个男孩。”但是谁也没有搭理她,紫只好无趣地找东西吃,一个生命的诞生在这个叫妓院的家里,意味着什么?冷漠,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那个弹钢琴的黑人朗对她说:“真残忍,让他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生命的降生从来不问孩子愿不愿意,而且还天生无法去除“母亲是妓女”的属性,所以在那一刻,紫也有过一丝的不快。天生是妓女的孩子,这是一种无法选择的人生,那个送货的小男孩也说:“我是乌龟养大的。”

妓女的孩子,黑人的孩子,长大后会成为出卖肉体的自己,会成为靠苦力生活的自己,这些都是一种宿命,尽管紫不大知道这种宿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是当人们对弟弟不再理会,那种缺失感一定会闪现在她的脑子里。而且,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当韦尔肚子饿哭泣的时候,作为姐姐的紫将她抱起,寻找母亲让她给他喂奶,而在房间里,母亲正和男人睡在一起,那个男人昨晚送了海蒂一副翡翠的耳环,他是海蒂一起睡觉的男人,但是他一定不是紫的父亲——海蒂的身边还会出现不同的男人,肥胖的男人,被人打昏的男人,向她求婚的男人,每一个男人都很像,但都不是紫的父亲。所以这种没有父亲的宿命更在潜意识里成为紫最大的遗憾,而当母亲决定离开妓院,她说:“我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似乎就是把妓院的生活看成是卑微而可耻的,当她要紫也一起走的时候,紫却拒绝了,海蒂一个耳光打过来,“我宁愿没有没出生过。”紫说。

《艳娃传》电影海报

有一个妓女的母亲,永远不知道真正的父亲,宁愿没有出生,不是对于自己在妓院里的生活充满了惶恐,而是母亲口中的“高尚”将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肮脏。紫的拒绝,紫的抱怨,只是因为要改变她在这里自由自在我有无虑的生活,而她似乎最舍不得的是那个叫贝洛克的摄影师。他出现在妓院里,带着被称为“魔术”的照相机,他从不上楼满足肉欲,他只是为这里的妓女拍摄各种姿势的照片,在他的魔术盒子里,永远没有其他男人,只有妓女,以及妓女的肉体本身,这是对她们最纯粹的记录。所以在紫看来,贝洛克是另一种存在,和他的照相机一样,带给她一种新奇。她问:“你是不是老了?快死了?”她问:“你是不是怕得性病?”

在他眼里,她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他起先说:“我不和小孩子说话。”后来她弄乱了他的底片,他甚至打了她一个耳光,而随着贝洛克和她不断接触,她似乎开始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他说:“你很漂亮。”她问:“我真的很漂亮吗?”他似乎发现了她,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妓女世界里是另一种风景,而她也发现了他,他像朋友,像兄长,更像一个父亲——也许真的在潜意识里紫需要一个叫父亲的男人,而那些被妓女生出又天生成为妓女的女人,都需要一个父亲,所以女人们亲切地称贝洛克为“爸爸”。当母亲海蒂跟着男人去过“高尚的生活”之后,紫离开了妓院去找他,在他那里,她依然无忧无虑依然自由自在,她抱着贝洛克给她的洋娃娃,“每一个孩子都要有一个洋娃娃。”那时,他就是父亲,而她就是得到礼物的女儿;她坐在凳子上让他给自己拍照,裸体的,或者穿着白色的裙子,那时,他是一个欣赏她的男人,而她就是一个纯洁的艺术品。

后来妓院终于关门了,大家要去往芝加哥,当一个童年的梦破灭,或许应该走向成长,而贝洛克终于向她求婚,“我要娶你。”似乎带着一种保护他的责任感,当他们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神父问她的父母时,紫没有犹豫地回答:“神父,我的妈妈是个妓女。”在一个庄严的教堂里,在一场肃穆的婚礼上,在一个神圣的神父面前,紫毫无遮拦地说自己是妓女的孩子,也许在她看来,这永远不是一个道德问题,不是一种信仰问题,只是一种无法改变的出生,这是一个普通的身份。而婚礼对于他们来说,也并非是一种隆重的仪式,它更像是关于爱的纯真游戏:贝洛克开着车在野外奔驰,大家都在欢呼;车陷进了泥潭里,大家也是毫无羞耻感地脱去了衣服推车;当在草地上休憩的时候,对面船上的壮汉们向他们游来,男人和女人又在欢笑中抱着或坐着……

当道德的评判消失,当宗教的善恶不在,当一切只是自由和欢笑,1917年的乌托邦真的是成人世界之外的存在,她们不是色情符号,他不是情场老手,像个孩子一样的自由,像爱情一样的纯真,是不是最后反倒成了虚幻?那些爵士乐响起,那架照相机记录,那种无法定义的爱情发生,或许,对于路易·马勒来说,这也是他希望保留的世界,美丽、稚气、自由,就像紫本身的存在。但是当最后紫要被带离,转身而发现的空缺也变成了无法回避的现实:作为路易·马勒“流放”到美国之后拍摄的第一部影片,影片涉及了雏妓、恋童等敏感题材,而且毫不遮掩地拍下未熟少女稚嫩的裸体,社会的争议、谴责甚至讨伐,其实就是用一种规则解构了一个乌托邦,从此再无孩子,再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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