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02《莎乐美》:七层薄纱下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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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步在加速,身体在旋转,手腕在反转,解开第一层薄纱,莎乐美的眼神里是挑逗,希律王的双目中是贪婪;还是加速,还是旋转,还是反转,解开第二层薄纱,还是释放身体中的挑逗,还是回应挑逗的贪婪;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一件件薄纱依次褪去,但是莎乐美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是挑逗,而是决绝,但是对面希律王回应的眼神依然是贪婪,仿佛不是莎乐美自己在舞蹈中解开了薄纱,而是希律王用眼神脱去了覆盖在曼妙身体上的衣服。

在最急速的旋转中,莎乐美终于解开了最后一层薄纱,鲜活的胴体显露出来,是饱满而娇艳的果实,双手鼓掌的希律王从座椅上起身,放掉了手中常常的权杖,他一步步走向莎乐美,然后在依然贪婪的目光中伸出了原本紧握权杖的双手,覆盖在莎乐美的双乳上。一个王在一个女人面前,丢掉了权势拥有了肉体,而一个女人在一个王面前,牺牲了身体却完成了征服——莎乐美却后退着,眼神已经变得冷峻,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出一个杀戮的动作,那道弧线快速划过喉咙,这是对希律王的一次明示:想要拥有我,必须砍下约翰的头颅。

这是《莎乐美》的高潮部分,当莎乐美完成了七纱之舞,也完成了对自我身份的最复杂建构,她面向希律王的眼神透露出内心对于爱恨情仇最复杂的体验:母亲希罗底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嫁给了丈夫的哥哥希律王,而这门婚姻遭到了约翰的反对,于是怀恨在心的希罗底让希律王将约翰困于狱中,而她的计划是要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放在托盘中,她让自己的女儿莎乐美去实施这个计划,而莎乐美爱着约翰,但是约翰却拒绝了莎乐美的示爱。从《圣经》故事到王尔德的戏剧,《莎乐美》包含了欲望、阴谋、爱情和悲剧,而在卡洛斯·绍拉的镜头下,舞剧又演绎了新的东西,尤其是舞者阿依达·戈麦斯在跳起达到高潮的七纱之舞时,在音乐、舞蹈的营造中,这是一个混杂着诡异、绝望、疯狂和冷漠地故事,它是华丽的,也是绝情的,它是灵与肉的拷问,它是爱与恨的交战,它是眼神和眼神之间的决斗。

导演: 卡洛斯·绍拉
编剧: 卡洛斯·绍拉
主演: Aída Gómez / Pere Arquillué / Paco Mora
类型: 剧情 / 歌舞
制片国家/地区: 西班牙
语言: 英语 /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2002-08-27
片长: 85 分钟

当莎乐美用手指划过自己的喉咙,当她“命令”希律王砍下约翰的头,她的眼神传递着三种矛盾心态:母亲希罗底嫁给了希律王,希律王就变成了莎乐美的继父,但是他却贪婪于她的美色,而莎乐美更是以妖媚的方式一步步诱惑希律王,甚至最后以赤裸的方式让希律王舍弃权杖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这是一个违背道德伦理的故事,莎乐美的眼神中的矛盾是道德和欲望的矛盾;砍下约翰的头是希罗底的阴谋,而莎乐美是其中的实施者,但是约翰又是她爱着的人,所以当她接受这个计划,她便成为母亲的同谋者,却又是整个阴谋的受害者——就像舞剧的导演所说:“莎乐美是阴谋的受害者,她对约翰的爱是强烈的,身体和灵魂紧紧相连……”所以在用眼神和手势让希律王砍下约翰的头时,她的目光是坚毅的,但是坚毅的目光背后是一种杀死爱人的痛苦;这也成为莎乐美最后也是最绝命的一种矛盾:“啊!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如果你看着我,你就会爱上我。很好,我知道你会爱上我,爱情的神秘,远远超越死亡的神秘。人们应该只要考虑爱情。”她是要用约翰之死来获得对他的拥有,或者用自己的死追随和约翰的爱,身体和灵魂紧紧相连,从而完成这一幕凄美的爱情。

七层薄纱依次褪去完成最决绝地命名,三重矛盾演绎疯狂追寻死亡的爱情,在舞剧中的高潮是莎乐美用华丽的舞蹈诠释爱与恨、灵与肉的纠葛,但是在整个故事里,真正核心的则是这种包含了太多仇恨的爱,包含了太多决绝的无奈。在七层薄纱之舞前,莎乐美对约翰的示爱是一种凄美,由身材健硕的黑人来演约翰,是绍拉的一次意外来笔,在冷色调的世界里,穿着深红舞裙的莎乐美踮起玉足,一步步走向约翰,在两个人相互抚摸中,爱完成了最初的仪式,也就在那一刻,莎乐美走向了坚毅之路,当约翰被人拉走,这一份爱走向了分离,只留下一个人的夜晚,莎乐美在孤独中用双臂抱住自己,然后垂落下来,划出一道忧伤地弧线。而当莎乐美在希律王面前舞蹈完毕,当希律王答应她的请求,这一幕爱情就朝向了更决绝的方向,约翰被砍下了人头,莎乐美在黑幕的背景中拥抱着死去的约翰,她的双唇吻向那颗冰冷的头颅,这是生与死的对话,这是爱与恨的交融,最后莎乐美用白布裹住了自己,躺在了约翰的身边,以死亡的方式完成了爱最终的命名——她不属于约翰,是圣洁对欲望的拒绝,约翰不属于她,是权力对爱情的杀戮,只有死亡和死亡是平等的。

《莎乐美》电影海报

绝命之舞也是绝爱之舞,绝爱之舞也是绝美之舞,这是故事带来的凄美感,而在演绎这个故事的过程中,绍拉也将一种绝爱、绝命和绝美融入其中。在灯光熄灭带入剧情之前,有一段关于舞蹈排练的花絮,“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一段疯狂的爱情,一个充满仇恨的故事……”导演解读着这个故事的内核,而在故事之外,舞者的人生故事也在诠释着“疯狂”的爱,莎乐美的扮演者阿依达·戈麦斯自述道,自己7岁开始跳舞,但是10岁时医生告诉她这辈子不能跳舞,因为跳舞过度会让她患病的脊柱变成S型。但是阿依达·戈麦斯没有接受医生的建议,“我想挑战自我,在舞蹈的世界里,我能尽情地变现自己,宣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

舞者的身体之疾,舞者的精神动力,体现的就是灵与肉的矛盾,但是对舞蹈的爱却超越了身体之疾,阿依达·戈麦斯无疑是现实中的莎乐美,在追求一种灵魂和身体紧紧相连的爱的过程中,完成了绝爱、绝命和绝美的定义,即使是死亡,也如莎乐美一样,用最浓烈的唇迎向最冰冷的嘴,“但那又怎样?那又怎么?我终于吻了你的嘴,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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