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6我的一〇年代
二〇一九年还没有走到终点,关于“一〇年代”的各种榜单、事件回顾和个人回忆已经铺天盖地,起点为0和终点为9,只是一种被误读的年代纪年,或许时间真的只是一种形式,只是当以回溯的方式看待走过的完整十年,隔世之感会成为一种情结,它沉溺在某种封闭的世界里,假想了一个现实之外的存在。
《节序》是二〇一〇年一月一日的博客标题,那天我在博客上写的第一句话是:“2009年已逝2010年诞生,〇〇年代走向一〇年代,时间的长线上留下一个横断面,在黑夜的中心等待零点钟声的敲响。远处是不绝的鞭炮声,隆重而简单。”零点敲响的时候,我在何处?一只脚在昨日,一只脚已跨过了今天,昨日和今天对于时间来说,永远是一种二分法,日而成年,年而成十年,十年而成为一个年代,横断面便将过去的故事都留在了身后。十年前的那一天或者也是一种启示,当“节序”开启“海洋标本的非艺术生存”,一〇年代便真的迈开了双腿。
2010年西安、洛阳和开封一线被称为“故国神游”,之后又有了“京师记”;2011年的韩国行则是人生的第一次“东游记”,从“向东是大海”作为起点,在仁川、三八线、景福宫、水源华城、济州岛中看见了那些“美丽化石”;2013年诠释了什么叫做宽广,“车轮上的西藏”成为一个恒久的意象,自驾1700公里,实现了最远路程、最高海拔和最难行驶的个体超越,大昭寺、扎什伦布寺、珠峰大本营、羊卓雍措、布达拉宫、可可西里、唐古拉山、青海湖的旅程组成了人生不可复制的风景;还有当年的朝鲜之行,二十二条军规进入的是一个恍如隔世的世界,品味“社会主义米饭和肉汤”,听说主题思想的父权狂热,观看全民狂欢的政治寓言《阿里郎》,也在金刚山、三八线、板门店、羊角岛中体会神秘和神奇,对于“三千里锦绣江山”的朝鲜来说,这里呈现着另一个不被外界了解的现实;2014年的长江三峡,2015年的塞班,2016年的九寨沟,都开启了不一样的体验,只是宽广的世界越来越狭小,遥远的存在越来越熟识,行者的脚步没有停歇,但是已渐渐失去了独立的方式,且行且珍惜,或者最后都变成了在地图上一个渺小的点。
双脚是容易在地图上迷失的,十年所行从第一天的“节序”开始,到最后的简单活动结束,世界被看见,只是冰山一角。当从外部世界回来,另一种生活被打开。阅读第一次呈现在计划之下,2010年3月10日的《蛙》是一个标记,但只是开启,连同全年的11本图书,都只是某种点缀,只有当进入到自觉状态,阅读才真正触及了生活的实质,才真正构建了世界的目光:2011年的47册图书,2012年的81册图书,2013年的83册图书,到2014年年阅读量就突破了百册,再到今年创历史地阅读了141册——从2010年至2019年的十年时间,共阅读927册图书,这个数量当然超过了之前十余年的阅读总量——2017年的《礼拜二的午睡时刻》是个人阅读史上的第1000册图书,当完成“千克读品”,世界的豁然开朗甚至变成了一座城堡,它拒绝安顿、空泛以及机械的生活,它在“很认真”的状态中变成了自身的文本——以及“九品书库”的建立,都成为没有纷扰、没有喧嚣、没有浮躁的“文本”:它们是一“束”,一束时间内部的光,一束复活词语的光,一束抚摸文本的光,最终照亮我全部的身体和活着的意义。
照亮身体和活着的意义,除了图书,还有电影,“如影相随”的生活起于2010年的那一部《七武士》,但只是对于经典的致敬,它是随意的,偶然的,但是从这个被打开的世界开始,电影便再也无法从身体里清除,它就是立在时间里永恒的影子。2011年的《中国禁片观影笔记》是观影计划整体的第一部分,36部电影组成了最初的景观,之后的100部世界经典电影,120部华语电影,150部纪录片,180部欧洲三大电影节获奖电影,210部奥斯卡最佳电影,210部邪典电影,以及300部经典短篇,七年时间,1300余部电影,460万字影评,完全变成了戈达尔所说的“带S的电影”,它是一种对话方式,一种生活态度:从2011年开启计划观影的入口,电影再不属于一种物品,再不属于一个个体,它们绵延而成为开放世界,它们变化而具有自由品质,它们如影相随而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把我也纳入其中——而2019年开启的“百人千影”观影计划,则从对电影文本的观望进入到电影创作主体的观察,无论是作者电影还是作家电影,似乎都开始从“人”这一角度去统筹技术、文本和思想——从新浪潮的让-吕克·戈达尔、弗朗索瓦·特吕弗到“左岸派”的阿伦·雷乃、阿涅斯·瓦尔达,似乎重点更加突出,脉络更加清晰,而我的“电影江湖”则走向了观影的2.0时代。
无论是行走的足迹,还是打开的文本,或者人文的观影,其实在最基本意义上,都是一种记录:对于时间的记录,对于叙事的记录,对于在场的记录——“我”在现场,是“在”的一种状态,它永远不指向过去和未来,不指向外部和他者,它就是此时此地,而这正是和时间、自我同步的最显著特点,一〇时代是完整记录的十年,从第498篇的“节序”开始,至500,至1000,至5000,它甚至突破了单一的时间单位,最后,10年的历史凝聚成一本厚厚的书,一本自我的史记。2018年“或。者”开通十周年,在数字和数字之间,它们对话,它们间离,它们独立,它们又互文,而我在其中,就是以对话、间离、独立、互文的方式自然地走向每一个开始,又会自然地关上每一个终结,最后它们成为完整的整体,以历史的方式续存着每一个在场的我。
一〇年代的出行、读书和观影,一〇年代的自我、在场和博客,都以文字一种成为时间的见证,这些都是面向自我的存在,它们已经刻进了我的世界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去除,而这些刻进身体的一切,却又以另一种方式反映着十年的巨大变迁:从外部宏观来说,这十年经历了中国经济的曲折,见证了智能时代的到来,体验了微信生活的影响,八项规定、二孩政策、脱欧公投、航母入编,都在宏大叙事上改变着十年的行走轨迹。而从现实生活的叙事上来说,这十年最大变化的见证者和亲历者当然是小五,从十年前的幼儿园生活,到小学、初中,再到高中的求学,这十年完整勾勒了一个成长个体的教育历程,或者在渐渐纳入体系过程中变得无奈,或者慢慢在成人化中磨砺纯真,一种成长里注定有惊喜,也有叹息,有围观,也有抗争,在“未来已来”中,人生可能还只是一种未知的展开。
一〇年代,遭遇了第一次手术,一〇年代,观看了三届世界杯,一〇年代,站在老家被拆迁的废墟旁,一〇年代,体验了末日论的疑惑,一〇年代,封闭了自我的开放性,完整十年,只是一个记号,过去无法切断,未来也永在延续,有些事正在发生也将会发生,有些人遇见了也终会消散,“然而一只鸟不可能一下子为数十只钟表上发条。不可能。”世界只有一个昨日之岛,当合上这完整的十年,唯一的、永恒的世界,便再也不会被修改,趋向未来的故事只有一个名字,它叫做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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