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26 《时光钟摆》: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
人必须是日常的,否则他根本就不存在。
——列斐伏尔
“必须”是一种没有退路的选择,当选择呈现为唯一性的时候,其实是没有选择,但是当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又如何体现存在?
是忏悔?是挽留?男人用出全身的力气,为的是不让钟摆来回摆动,为的是让时间停留在永恒的状态,一种人为的拒绝,所针对的是钟表里的时间,是的,人的一生被时间控制,而时间的具体表达发生,就是钟表。在时钟的摆动中,男人和女人相遇,在时钟的摆动中,男人和女人结婚,在时钟的摆动中,男人和女人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家庭的呈现方式,从相识到相知,从一起对话到坐上摩托车的依靠,从两个人的世界到三个人的生活,一切都在随着时间而改变。
时间改变,其实在钟表意义上,只是一种物理时间,或者只是客观时间,每个人都不可逃脱,每个人都必须面对,所以当时光钟摆在来回摆动中把他们带向年老的时候,男人用力去阻止,在第一种意义上是挽留,苍老、疾病开始影响生活,他们不再无忧无虑,不再享受生活所得,一阵风将女人的头巾吹走,用什么可以去追逐而能重新拥有?只有选择极端而无奈的方式,破坏钟摆的自然状态,而在这一种阻止里,男人看见了和女人一起走在河岸,女人披着婚纱,男人望着远处,似乎就在这种幸福的永恒中对抗着时间。
| 导演: 鉄拳 振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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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上发条指南里,分明还隐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那深处会有死亡在等待,我们得赶在它前面然后明白其实已并不重要。”和面包的香气一样徐徐传来,死亡就在眼前,而为了去除死亡的阴影,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所以,真正对于时间的抗拒或者是一种忏悔,也就是在回顾自己走过的时间之路中,应该找出经历过的种种不足,应该发现自己可以解决的答案。用力阻止钟摆,就有了另一种含义,那就是不犯过去犯下的错,不走过去走过的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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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钟摆》电影海报 |
从男人的经历的故事中可以看出,他一直在故事的中心,而女人似乎只是他权力表现的一个对象。在工厂门口,男人披着衣服旁若无人,女人静静守候在那里;男人在工地劳动,生活的窘迫让他有些焦躁,女人端上来的东西,他愤怒地破坏;而在女儿面前,男人似乎也遏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在整个男人的故事里,他似乎一直在奔波的世界里,曾经和别人发生矛盾,他打斗他逃避;而在女人面前,他制造着矛盾,那一种愤怒的表情始终写在他脸上,即使面对女人的柔情和安慰,他也几乎置之不理。
等女人在织毛线的时候倒地,当她坐在那轮椅上,男人似乎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过去的生活是磨难,是疾病,是不和,是分离,而现在,除了衰老,还剩下什么?当死亡的浓郁气息散发出来的时候,他唯一可以阻止的便是钟摆的摆动,钟摆停止,仿佛时间停止,而在这时间停止的最后结局里,男人回到过去,照顾女人,宽容女人,为她剪头发,为她偷来婚纱,为她守候在岸边。一种弥补,却并不能换来时间的逆行,他不能为手表上发条,当然也不能让时间停止,而生活在他无用的抵抗中又流逝了许多。
所以,在钟摆被阻止的那一刻,男人看见了越来越年轻的女人,看见了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似乎就这样会告别以前的种种不快。但是年轻的女人在另一种想象中,而现实里,她已经完全变老。想象中的女人,现实里的女人,倒错在时间里,而这种倒错就是自我欺骗,就是自我蒙蔽,钟摆可以被阻止,而时间依然向前向前。
挽留一种幸福,忏悔一种过失,其实都是让男人活在过去,而现在对于他来说,变成了一个逃避的现在。而要真正逃避,真正使得时间的演变不再发生,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回到当下,回到现在,回到能印证自我存在的时刻。日常就是和女人平等对话,日常就是正视困境,日常就是让自己存在,可以不打斗,不逃避,不争吵,返回日常,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现在时的自己。
日常生活里没有想象,日常生活里到处是个人,日常生活提供了真实的场景,所以穿着婚纱的女子,走在岸边,和他站在一起,即使疾病缠身,即使身陷困境,对于男人来说,必须走向日常,必须证明自己,必须离开哲学以及人为作出的要求,就让日常生活消解种种不快,种种错误,种种疏离,种种的不平等,在一起的日子里,在钟摆不停歇的摆动中,成为一个真正的自己,成为不受时间控制的主体,成为和钟摆一样在时间里自由行走的人。
日常生活是返回,是真实,如果真的回到了日常生活,何必在意那摆动的钟摆,何必痛心于时间的流逝,何必忏悔于曾经的错误,也何必想象一种美好的永恒。醒来,就是一种日常生活,于是,从此不再睡去,不再把自己隔离,不再被风吹走了头巾,不再在衰老的痛苦中独自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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